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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倜远买的苹果一个就要七八十，最好的品种，口感和香味都比普通的精良许多，完全不同于市面上的普通苹果。
漂亮的苹果被他削的很光，在夏天的夜晚，散发着甜美香气。
吃饱饭不愿意坐着，李倜远便和楚昀一人挑了一面靠窗的墙靠在上头，分食同一个苹果，顺着铁门窗看外面的夜景。
边的空气质量不算太好，风一吹有很劣质的洗头膏气味，不算太好闻，但起码比腐烂的下水道腥臭要强很多。
楚昀小口小口咬着苹果，目光聚焦在对面穿着背心吃苹果的李倜远身上。他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好，几乎穿什么衣服都像衣架子，很好看，很性感。
在楚家河他从见不到这样的景象。那里的男人们一到夏天就会光膀，下面穿一条三角裤头，肥瘦有黑的肉沿着嘎吱窝溢出来，深褐色的夸张乳头也好，长了毛的肚脐也罢，甚至就连他们毫不避讳的内裤下赘肉，经过楚昀时都会散发出一阵阵腥臭，是很难闻的味道。
小时候他目睹跳河自尽的母亲，淹成巨大的尸体被人从河里捞出来，那种泡烂掉的肉就像一坨已经放了很多天的脂肪，戳下去有一个很深的大坑，甚至身体都会膨胀，肚子也会大到像怀胎孕妇那样。
也许从那个时候楚昀就明白了一件事，生命的长河纵然再浅，当人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也会被淹死其中。
他看过了楚家河一桩又一桩并不幸福但也仅限于此的婚姻，看过骨瘦如柴的女人，一次又一次怀胎生子，而男人们吃的肥头大耳，满身烂肉。每当那些漂亮的女人嫁给一个癞蛤蟆一样的丈夫，日日睡在他们身边，闻着体臭，口臭，还有喝完酒呼噜连天的发酵的臭，楚昀都会有一瞬间想死，觉得人活着真是太惨了，根本躲不过命。
他不想成为身边躺着一坨烂泥的悲哀角色，他更不想自己的贪念绑住别人，令其一生就此终了。
那时候他就想着一定要往上爬，爬到天上去，爬到云霄之上，摸见太阳。
——李倜远显然就是那个太阳。
楚昀被他散发出的火热光芒吸引到，贪婪的咬着苹果窥探他。怀疑过自己活在梦中，但从不怀疑跟他共同分一个苹果吃，站在窗边吹夏日晚风的李倜远是假的。
仲夏夜的晚上，连风都带着谈情说爱的朦胧。
李倜远察觉楚昀盯自己时间太久，回头，牙齿咬掉一块苹果，不讲话只是看他。
楚昀也没有躲开他的目光，模仿他的行为同样咬掉一块苹果，看回去。
窗台之上摆放着一份又一份拿小盒子盛出来的菜，李倜远这辈子也没因为要给小朋友做吃的忙活到这么晚。他的生活浸泡在酒池肉林中太久太久，那些富二代给他的完全就是飘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快乐，哪有和楚昀在一起做菜这样的紧实。
吃完苹果，李倜远扯出纸巾擦了擦手：“我去洗澡，你来吗。”
“我不去。”楚昀嘱咐他，苹果被牙齿咬成好几半，满嘴迸溅香甜的汁液，“我里面有洗衣机，衣服应该已经洗好了，你把插头放进保护盒再洗。”
李倜远点了个头，一只手摘了身上的背心，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进了卫生间。
磨砂玻璃门关上，他周围看一圈，先拔掉那台老式洗衣机的插销挂进保护盒，又打开热水器，浇花洒对准掌心试了下温度。
楚昀住的地方实在太小，这一套房子算下来还没有大楚一个粮仓宽敞，人进去几乎只能转个圈就要出来，完全没有多余空间享受。
李倜远在里面洗澡，楚昀吃完苹果将手擦了擦，开始铺床。
对方带过来了一些夏天要穿的衣服，张曼文走后，他的衣柜就变空了很多。原本自己也没几件衣裳，如今另一个人住进来，楚昀摘了空荡荡的挂钩放在床上，挨个把李倜远的衣服撑起来，弄进衣橱。
老式木柜有一种有点奇怪的味道，他里面放了几个樟脑球，但不确定这种东西李倜远会不会讨厌。
楚昀一边挂衣服，一边在脑海里想，李倜远是很香的人，明天应该去买几个箱包放在衣柜里面，比起樟脑球，他肯定更喜欢香料的味道。
所有衣服一件一件挂上，原本空荡荡的衣柜再一次被填满。
楚昀退后两步，站在床边，看着分布均匀的柜子。左边是李倜远的衣服，右边是他的，两人都不喜欢太夸张的颜色，黑白灰占据大部分，甚至李倜远比他还夸张些，一件有条纹的都没有，顶多是带个LOGO。
这样的分布似乎很好，很公平，而这样的日子貌似也很好。
楚昀站在那里，忍不住偷偷地笑。他从楚家河出来之前，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过这样的日子。
虽然还是从前的出租屋，虽然环境没有改变，但却因为住进来的人不一样，而让他体会到了崭新的发亮的人生。
他驻足片刻，向前去，张开手臂，抱住了李倜远其中一件POLO衫。
衣服上有浅浅的香味，李倜远身上也是这个味道，很好闻。像高山远谷，像晴空幽兰，楚昀对香料不了解，他也不知道对方用什么香水，只是把脸贴在那柔软的布料上之后，当他闭上眼看见的全是光明的未来。
是幅度很大，局限性几乎没有，可发挥性却过高的未来。
——属于他和李倜远的未来，非常好，就是这样。
“这水怎么忽冷忽热的？”卫生间开了一条门缝，李倜远问楚昀，“热水器坏了？”
“热水器就那样，可能时间长了不太灵敏。”楚昀从他的Polo衫上起来，关上衣柜的门，拿了一条很大的浴巾过去，“你洗好了？”
“洗好了。”李倜远把脚在淋浴头下冲了冲，湿乎乎的发朝后一收，从楚昀手里接过来浴巾裹在腰间，“多久了，这个情况。”
“可能半年吧，记不清楚。”李倜远出来，楚昀进卫生间去。
原本以为他会把这里弄得很乱，像张曼文那样头发一地，需要专门从地上捡起来，绕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结果房间里非常干净，李倜远拖了地板，关了热水器，楚昀抬头，就连洗衣机的插座都完好的放在保护盒里，没迸溅到一点点水珠。
对方的细致让他有一瞬失神。
楚昀很慢才想到，原来李倜远和张曼文这么不一样。
甚至，他和自己都是完全不一样。
他不会因为害怕别人责备而做这些事情，也不会因为不习惯就不做这些事。他的家教决定了他必须把事做完整，他从小接受到的家训就是能顺手结尾的事，不要让别人麻烦第二次。
而这种“顺手而为”，也许很多人，一直到老了也学不会。比如楚家河的那些人，比如他，都很难学会的。
“你洗澡的时候不难受吗？”李倜远坐在床边，翻着手机擦头，“这个水温像神经病一样，一会烫的要死，一会冷的要命，简直太他妈难受了，比上刑还难搞。”
卫生间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不需要他再结尾。
楚昀就踩着马桶盖打开通风窗，走了出来：“已经习惯了。应该是半年前开始变成这样，跟房东说了，他说谁住谁修，问了下修这东西要四五百，买一个新的要1000左右，牌子太差的也不敢用，怕漏电，加上那段时间张曼文特别忙，我也每天事情很多，基本随便一冲就结束，都没在意。”
李倜远不知道在看什么，嘴角往上勾。
楚昀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有没有在听，可能这种小事他也不在意。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会和他一样。
窗台上的菜冷的差不多，楚昀挨个扣上盖子，放进要带的箱子里，封口。这边正收拾，李倜远说：“消息传的真够快的，下午才从李静怡那回来，晚上她就问我跟你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楚昀动作一停，回头看李倜远：“你别什么话都乱说，影响不好。”
“我知道。”李倜远本来也没那个意思，“进屋还要藏娇，你这么好的稀释珍宝，我可不想满大街炫耀，被谁盯上。”
他随便点了两下，手机往床边一扔，扯住楚昀额外将他抱在怀里。
“没想到同居第一天，咱俩没干别的事。竟在这儿忙活饭菜了。”
楚昀坐在李倜远大腿上，夏天原本热，他却是个冷血的。
就算洗过澡身上温度也一点都不凉，被人抱在怀里还挺舒服。
楚昀没扭捏，坐在李倜远腿上，微微侧脸闻了闻他。
离得太近，长长睫毛扫在人脸上，李倜远抬手摸了摸面颊，在楚昀唇瓣上吻了吻：“香吗。”
“嗯。”楚昀点点头，面色明显有点红，“你带了自己的沐浴露过来？”
“用的你的。”李倜远一双手抱着楚窄细的腰，高鼻梁在他脸颊肉上蹭来蹭去，哼笑，“你不是不准我搬家，我真带过来，你给我扔了怎么办。”
“不会。”楚昀声音很轻，像只猫一样，一点也不抗拒李倜远地亲近。反而讲完这句话还主动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颧骨，“你不是知道我吗，节俭，不浪费，穷。”
李倜远听到最后一个字就噗嗤笑了：“这话说的……傍了我，谁还说你穷？谁又敢说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