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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不是两家小辈能做主的事，李太太也没打算过多和李倜远谈论这个事情。
然而李倜远却是先结束话题，挂掉电话的那个人。
甚至挂线之前他还专门问了楚昀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的关系让李太太匪夷所思。楚昀沉默之后只好告诉她，自己也是李倜远的上门宠物师，平日在帮他喂那只“很凶”的蓝湾犬。
这一场交战简直让人胆战心惊，从李静怡家出来，楚昀坐上地铁，就给李倜远打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你在李静怡家？出来，我在南门。”
楚昀看着轻微摇晃的车厢：“我已经上了地铁。”
“那就下一站下车，地铁口等你。”
“……”
坐地铁出行节能减排，而且楚昀早就习惯了这种方式。他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的小朋友在那玩老人的购物车，轻微失神。
没答应李倜远的请求，楚昀换了一个话题：“我刚才是不小心才没挂断电话。当着李太太的面拒绝和她女儿的婚事，不太礼貌吧，她会不会觉得这样很冒犯？”
“乱世先杀圣母。”李倜远单手开车，沿着大道急速行驶，一边看在半空中快速而过的地铁，“上流社会的相处之道就是难听话都说在面上，没特别大的利益往来，谁都不当孙子。”
他的迈凯伦一路川就在街道，周围人群纷纷惊呼，驻足围观。像这样的超跑在金港并不少见，然而他的车改装过，实在太酷了，基本上在市面找不到任何一台一模一样的。
地铁在办公中开的很快，然而李倜远跟的更快。他单手操控方向盘，在道路之上急速去追，引擎声震天响。
反正楚昀不在，他也不再顾忌什么限速令，怎么开的爽怎么来，能追上楚昀站点就行。
前方响起车站播报，楚昀跟随人群下了车，走出地铁口。
正要给李倜远说他的GPS，黑色迈凯伦已经停在了面前。
车窗降下，李倜远没露脸，修长手指伸到窗外冲他勾了勾，“到了。”
他一个字都没说，但言语中那巨大的性张力还是冲破空气，让楚昀心跳加速。
这边是地铁口，大家都从这里上来，周围聚集了许多人。楚昀在一双又一双眼睛注视下进入副驾驶，坐在李倜远身边，车窗合上的瞬间，周围响起咔嚓咔嚓的拍照时，玩购物车的小朋友拉着奶奶的手，兴奋地叫道：“奶奶，这个车真神气！”
李倜远听见了，勾起一侧嘴角，降下车窗，冲他鸣笛示意。
“哇！哥哥跟我打招呼了！”那个小朋友不怕生，挣脱奶奶的手跑过来，跟李倜远搭讪，“哥哥你的车真帅，是不是要花好多好多钱才能买到？”
“是啊。”李倜远没急着走，一只胳膊搭在车框，问小朋友，“你上幼儿园？”
“我上一年级啦！”小朋友一点也不怕生，冲他眯着大眼睛笑，“今天妈妈生小弟弟，所以奶奶提前接我放学，我们要去医院看小弟弟呢。”
“哦，小弟弟。”李倜远笑了起来，“那你要当哥哥了，也很神气。”
“嗯！”
孩子奶奶过来跟李倜远赔笑，没说几句，带了这小朋友回去。
车窗重新升上去，李倜远目送他们俩走远，这才重新启动车子，问楚昀：“有没有要去的地方，还是直接回家？”
见楚昀没回答，他转头看副驾驶：“吃醋了，我跟别的同性讲话？”
“哪有。”楚昀目睹了他和小朋友讲话时的神情，颇意外，“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我还以为你会——”
“还行吧。”李倜远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本来犯了烟瘾，想抽一根，觉得楚昀可能不喜欢，又收了这念头，“过了25岁才想当爹。以前我也烦小孩，觉得太吵，而且根本讲不通道理，很麻烦。”
“可你刚才听小朋友讲话完全没有不耐烦。”楚昀隐藏了后半句，看着李倜远侧脸，在心中默默的想，如果将来他做父亲，一定也会成为一个好爸爸，很有实力的爸爸。
子嗣是结婚之后才会诞生的产物，李倜远拒绝和别人结婚，要和他在一起，也许这条路就这么被阻断掉了。
楚昀将目光投向窗外，以前没发现，此刻坐在迈凯伦中他才意识到豪车能给人巨大的底气。
那一道又一道陷入的眼神就像某种强心剂，当所有人对这辆车议论纷纷时，他才终于有一点人上人的实感，因为这个产生了一点点骄傲。
殊荣原本不该属于他，但现在他有这个机会，又为何不把握住，暂时的享受？
李倜远倒是很有自觉，追地铁时速度不知道飙到多少，楚昀上了车他又压到了80底下，因此全程都没挨骂。
回到城中村是下午5:00，上次在菜市场买的菜根本没吃完，还剩了很多，楚昀冲了个澡，出来后随便擦了两下头发，拿着购物袋出去。
李倜远在床上躺着玩手机，见他要走，一个猛子坐起来：“你干嘛去。”
楚昀对他鲤鱼打挺的行为感到好笑：“家里面菜很多，不过没有蛋白质，鸡蛋也吃完了，我去买点鱼和肉。”
“还去上次那地方？”李倜远手机扔一边，弯腰穿鞋，“那边没有卖肉的地方吧？不都是卖菜的。”
“不去那里，城中村最南头有卖菜的地方，就近买一点就行。”
“那走吧。”李倜远穿好鞋，手机装兜里，“开车？”
“地奔，”楚昀见他也要去，笑道，“不太远，活动一下，就当锻炼身体了。”
锁好门，两人前后脚出去。六层新来了一户，楚昀没和对方碰过面，虽然住他隔壁，但对方每次都是凌晨四五点才回来，关门还很响。
这一层住了谁他都清楚，下楼时迎面碰见一个穿西装的平头，对方身上香水味还很重，楚昀难免多看一眼。
他看，李倜远也看。
下到一楼，摸了把小黑出大门，李倜远问：“那人认识？”
“应该是隔壁新搬过来的。”楚昀说，“这边房东不太喜欢住家带朋友过来，估计他是新邻居吧。”
李倜远点了个头，他根本不在意对方是谁，只要楚昀不会对那人产生什么心思就放心了。
周围都是自建房，高高矮矮的楼区将一条大道搞得很窄。
两边是各种颜色的大门，几乎每一栋楼都是原生态水泥墙，没做粉刷，只有大门用了不同的颜色不是来做标记。这样的城中村大部分都是原生态坐地户盖的，没有大钱，小钱要么做生意，要么种庄稼，是这几年才把楼房盖起来，跟商品房的规格根本比不了，但对比于之前的平屋瓦房倒是改善很多。
这边几乎家家都喂了狗，楚昀和李倜远从街上过，能听见很多声犬吠，年路上跑的也是各种各样的狗，没栓绳，也没有名贵品种，见了人还摇尾巴，性格特别和善。
“可惜大楚没法带过来。”李倜远看着满街乱跑的狗，“我儿子体型太大了，一只能给别人五只。站起来赶上人高，而且警惕性还蛮高，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汪汪叫个不停，特别适合看家。”
“到时候等买了新房子，就把大楚接过来。”楚昀拎着手里的购物袋，额头已经热出一层薄薄的汗，仍没有把冲锋衣的袖子弄上去，已经习惯似的，“李太太说大楚会咬人，也不全是这样。我做上门宠物师，接触到很多狗，有些小型犬见了陌生人也会叫的很厉害，带有攻击性的很少，除非是对方先做了不大好的举动才咬人，大部分都会这样。”
“李静怡养的什么玩意儿？”李倜远问，“你怎么认识她的，她家应该住天桥那边吧，来回跑那么远不累？”
“李小姐养的是通心粉鼠，特别小一只，很可爱。”楚昀拿出手机，给李倜远看了视频，脸上带笑，“你看，根本不怕人，但是性格特别呆。每次换水的时候都会往前边凑，好像是只沙漠鼠那样，特别口渴，喝的水老多了。”
李倜远凑到楚昀身边看他拍的视频，头发半湿半干，身上还有沐浴露香味，风一吹格外香。
心思渐渐从通心粉鼠拉扯到楚昀身上，李倜远个子高，低头间能看见楚昀的眼眉，白洁额头，还有垂下去的长长睫毛。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不想猜的太荒谬。李倜远想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长了两套生殖系统，所以女性的温柔与恬静在楚昀身上穿插的特别好，不是一眼就让人惊艳的明星，而是那种非常适合拍电影，很有质感的清泉一样的柔。
楚昀鼻子不像李倜远那么高耸，反而弧度特别温和，他的嘴唇是浅浅的水红色，不那么饱满，但是亲起来却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当李倜远从他的视线俯视楚昀，他看见的是一张非常有诱惑力，但完全本人不知情的东方面孔。
也就一眨眼吧，他产生了一个想法，觉得楚昀有些像母亲。
不是长得像，而是性格上那种能够包容一切的宽容大度，特别像他记忆中的妈妈。
李倜远记得很小时候有一次爸爸买了一块蛋糕，让他偷偷吃，不要让其他兄弟姐妹看见，后来还是被大太太的儿子看见了，说他不应该被父亲偏爱，好吃的应该先让哥哥姐姐们吃才对。
那个时候的他只是一个小豆丁，被人抢走了蛋糕去找妈妈哭，他已经记不清妈妈长什么样，可他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天妈妈没有劝他吃亏忍耐，而是告诉他谁买的蛋糕能不能吃到都不重要，因为失去的自己可以再争取回来，都不必要一模一样，然后领着他去外面的蛋糕店自己DIY了一个特别大的四层蛋糕，陪他在店里一直吃了个够，一直到天黑，他吃到撑才回去。
日子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关于妈妈的记忆也在逐渐因为自保而变得疯批暴力的李倜远脑海中越来越淡。
他越长大，越觉得自己就像一缕孤魂，飘在世界上，没有一个能够停歇的落脚点。尤其这几年和这些富二代的社交，让他觉得活着太无聊了，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去争取的事，他甚至觉得干什么都没意思，已经隐隐产生了厌生的念头。
直到他遇见楚昀，才发现原来呼啸而过的疾风可以停止，万年冰冻的霜崖可以万物复苏。
于是他所有的坏脾气都在楚昀这里被变成了那个很大很大的四层蛋糕，是楚昀让他知道，就算妈妈不在了，金港还是有一个可以让他依靠的存在，温柔细致，宽容耐心，无声包容他一切坏脾气，把他当小学生小朋友一样照料。
脚步停了下来，李倜远心脏动了动。
楚昀一怔，以为他不想看这个视频，关掉手机：“你不开心吗？”
看着楚昀疑惑的表情，李倜远没讲话。几秒，重新迈动脚步来到他面前，在满地乱跑的狗围观中，他捧住楚昀的脸蛋，亲吻了他。
“我知道今年生日愿望要许什么了。”
“许什么？”楚昀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好端端他就从一段通心粉鼠喝水的视频想到了自己生日，这跨度也太大了点。
李倜远给他的答案却变得一点都不好笑：“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踏实的存在感，觉得自己还活着，没死掉。所以今年愿望就要这个吧，希望楚昀能一直对我好。”
贪心一点，要他一直一直，活到很老。
也要对我好。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