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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觉得没意思了。”
李倜远忽然之间败兴。他原本只想把楚昀当成一个穷苦的阶层耍着玩，那种同为男性他却能碾压对方的胜利感不错，是他作为富家子弟为数不多的乐子，也是他觉得高贵于常人的其中一个燃点。
就像一辆马力十足的车横冲直撞，因为自己背景特殊，太过有钱，所以他根本不在意破坏了什么，他只在意自己有没有开心，满意。
楚昀是路边的一个不起眼却灌满了油的加油站，当李倜远揣着将他弄个稀巴烂的心态狠狠撞进去，油罐摔落在地，汽油遍地燃烧，把他风平浪静的一个小房子全都搞毁，烧成灰烬，李倜远想看他发火，看他疯狂，看他勃然大怒，竖起鸡冠和自己拼上老命，拿出一点属于男人的愤怒真本事。
楚昀却从烧成灰的小房子里狼狈不堪地走出来，拿着巴掌大的扫帚簸箕打扫干净周围，一边用烧黑的脸蛋笑着，对他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李倜远，我不怪你啊。
他不发脾气，不愤怒，也不生气。
甚至他还给了自己一个亲吻，跟他讲晚安这样子。
高高在上的疯狗李倜远内心一瞬间变成泡沫化掉了。
恶毒的女巫终于受到惩罚，变成海洋里的无尽泡泡，他所作所为在善良的楚昀公主面前显得格外丑陋，他忍不住自省惭愧，然后他就觉得没意思。
“你让我觉得没意思，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李倜远扔下这么一句，拿的衣服外套，起身出去。
门轻轻关上，楚昀在夜色中睁开了眼睛。
缓慢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那扇破旧的木门。李倜远谈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楚昀伸手摸了摸床单，还有枕头，片刻后他趴下去，贪恋地闻了闻对方留下的甜甜烟草气。
“可是我离不开你。”楚昀眼神里露出一丝接近痴迷的光，甚至连他自己都并未察觉，他对恶劣又败坏的李倜远产生了一点斯德哥尔摩情结。
对方对他粗鲁残暴，他不但不会难过，反而觉得狠爽，渴望更多。
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让他变成一个淫荡的灵魂，让他学会放弃对自己的仇恨，握手言和。楚昀想了想，他好像从意识到自己和他人不一样就十分痛恨现实。而只有在金港，在和李倜远在一起，他才不会对自己过多讨厌。
是李倜远救他于水火之中，教会他品尝于自己的春欲。
做人生而赤裸，不必为了性欲而感到羞耻——
这是李倜远教给他的，最珍贵的一样东西。
楚昀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洞穴中阴暗的蚂蚁，只有闻到过分芳香的气味，品尝到露水的甘甜，才会忍不住在寂寞的时候从洞里爬出来，像个阴暗又粗鄙的小偷，窥探李倜远身上的结晶酿蜜。
李倜远跟不跟他玩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应该学会给自己找一点乐趣。
反正人生而平等，赤裸之后大家都是一样。所谓的高低贵贱，在没有幕僚与灯光在阴暗之处，又有谁会在意？
楚昀视线再一次望向门口，心中打定了主意。
欲望不羞耻，他也一样。
李倜远向他抛下来一条长长的绳，那他就要抓住这一头，拼了命的双脚用力，攀岩着他，往上再往上。
……
一个星期只有两天可以去玻璃豪宅喂蓝湾，剩下的五天时间还是自由的。
星期一早上，楚昀买了个油条吃掉，准备去市中心服务其他小猫小狗。上门宠物是没有固定的客户，只要时间安排得当，他一个星期就能赚好几千块。
乘坐地铁来到城市南区，楚昀在门口换了脚套，全身喷了消毒剂进入雇主家中。他今天服务的是一只特别可爱的波斯猫，这种猫咪长得憨厚可爱，不过需要注意脸部清洁，否则毛上就会出现两道黑黑的泪沟，很难看。
波斯的主人这一个星期出差，洗脸和照顾的任务就交给了楚昀。
不过他一天只来一次就可以，下班之后雇主的小姐妹会把波斯猫带回自己家，只是白天没空陪它玩。
楚昀给小猫咪配了饭，清洁了脸和爪子，看波斯猫吃的实在开心，蹲在地板上录了一段，联系人列表从上往下翻，然后，发给李倜远。
李倜远坐在奢侈品店内，百般聊赖。
滨江集团最近有几个外交项目，他爹有心搞联姻，约了不少千金让他见面，陪人逛街，吃饭，看电影，有意就定下来，横竖不亏。
豪门家族的资源一般不会往市场流泻，大部分都内部消化掉了，婚姻择偶也是如此。
一个小时了，那姑娘还没试完衣裳。
李倜远坐在沙发上不耐烦看表，两臂敞开，浓眉之中全是烦躁。
手机一震，他随手一抽，楚昀发来一段视频。
焦灼的心情莫名得到缓解，李倜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点开视频，里头是一只正吃饭的小波斯猫。这个花色很漂亮，体型也小小的，估计年纪没多大，腿特别短，喝奶的时候半截脸毛都泡在奶里，出来摘了一胡子白。
李倜远噗嗤笑出声，动了动大拇指，回信。
屏幕上的标志变成已读。
对方正在输入消失，李倜远说：大脸猫。
楚昀笑了，心想他可真够毒舌的。说自家狗子是坦克，波斯猫是大脸猫，但凡这些毛孩子真能听懂人话，八成要被他气死。
千金小姐试了十来套衣服都不满意，穿了件红色波点裙出来，问李倜远：“这件行吗？”
圈子里的千金都知道李倜远脾气不怎么好，桀骜不驯，特别顽劣的公子哥儿一个，但花钱也是真大方，拍上她就是嫁了超级豪门，能光宗耀祖好几代。
李倜远从吃饭小猫的视频上抬头，看她一眼：“不好看。”
高级销售站一边，脸上面带微笑，一句话也不敢说。公子哥的审美她们摸不透，前两天就有个富二代带女朋友来这边买东西，她们随便一推荐被人大骂一顿眼光俗气，再后来就没主动给人搭配过衣服了，都怕挨骂。
“真不好看吗？这件衣服我还挺喜欢。”千金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不舍得脱下来，“多好看啊，还是收腰款式。”
“显黑。”李倜远对这场逛街已经烦到极点，手机揣兜里，笑容也下去，“你觉得好看就买，赶紧，饿。”
千金小姐一愣，“后面还有七八件没试穿呢，这就走了？”
“你试了一个多小时，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就挑这么一件。”李倜远话说一半，翻个白眼止住，随手从包里抽了张卡扔卡座里，“慢慢试，我吃饭去了。”
他太烦事儿多的男的女的，扔了卡转身就走，任凭千金在后面喊也没理一句。
高级销售见李倜远插兜走了，问富家千金：“这件您还要吗？真的很好看，很符合您的气质。”
“好看什么啊？没听他说嘛，显黑。”富家千金也觉得挺烦，换回自己的衣裳拿了李倜远的卡离开，想去找他。
再打电话就提示被对方拉黑。
——李倜远不带她玩儿了。
一愣，千金给李倜远他爸打电话：“叔叔，远哥把我自己扔这儿了，他怎么这样啊？说好陪我逛街呢。”
那头安慰千金几句，估计这个跟李倜远没戏，又安排了下一个去堵李倜远。自己儿子他清楚，要么就在北京路俱乐部，要么在马场，不赌博不嫖娼，除了这俩地儿也没别的地方去。
安排妥当，富家千金也没再纠缠，收了卡，开开心心自己去逛街，拿得起放得下。
很快也不把这一出当回事。
李倜远同样。
……
李倜远原本已经不想再和楚昀玩儿，两人不一个世界，他也觉得可怜吧唧的楚昀只适合伺候他家狗，欺负老实人没什么意思。
但楚昀明显不这么想。今天去服务别的小猫儿还专门给他发了视频，跟女朋友报备一样，很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
中午在北京路俱乐部吃了口饭，两点多，潘超开着跑车过来，梁衡也带了女朋友，唐武还是自己。
几个富二代没有正业，家族企业也不需要他们管，天天除了玩就是玩，日子过的比老百姓潇洒多了。
包厢里全是酒，梁衡女朋友在一边吃开心果，潘超进来先看她手上的表，确定不是上回李倜远赏的那只百达翡丽，对她意见也没那么大。
“西边听说新开了一个场子，老宋他们找了不少漂亮公主，晚上去看一眼？”唐武喝着野格问李倜远。
“没意思。”潘超说，“老宋的眼光再好能好到哪去？到时候一群恐龙脱光了在台上跳舞，再把午饭给吐出去。”
“你他妈少恶臭了。”梁衡抓了把开心果壳扔潘超脑袋上，“能不能尊重下女性？攻击别人长相，你当心下拔舌地狱。”
“你他妈手少装好人，”潘超也扔他，“你他妈要真一视同仁，干嘛找前凸后翘大波浪？你怎么不找个贫民窟飞机场一对一扶贫呢你？”
“滚吧你，老子跟你谈道德法治，你跟老子谈淫秽色情，当心我举报你在体制外发疯。”
几人嘻嘻哈哈在包厢里闹得热闹，李倜远喝着酒听他们胡说八道，高处不胜寒，多少有点烦。
“对了远哥，中午约会咋样，是不是特甜？”唐武一早就听说李倜远他爸弄了个千金让李倜远见见，满脸八卦。
“什么特甜，干什么了？”潘超蒙在鼓里不明所以，看李倜远眼神有点警惕。
“远哥他爸这几天给他张罗相亲呢。”梁衡说，“今天这个家里搞地产，听说还是独生女，这回是真有皇位可以继承，估计李总挺喜欢这准儿媳妇，让她头一个。”
潘超一听这话立马脸色变了，“真的假的？别他妈胡说，还相亲呢，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