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牵着五条稚的小手去洗漱时, 突然听到五条稚惊喜的欢呼声：“好耶！下雪了！”
五条悟一愣。
四月是樱花盛开的日子，樱花是喜欢温暖的娇嫩花朵，也就是说, 三月份的东京应该是回暖的状态。
下雪虽然不是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但也属于罕见的天气。
“好漂亮！等一下可以出去玩雪吗？”五条稚的嘴边涂满了白色的泡沫，亮晶晶地看着他, “悟会给我做猫猫吗？”
五条悟忘了做的梦里发生了什么, 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大概是在六岁的时候, 似乎就和稚酱的年纪差不多，但发育很好的他比现在的五条稚要高上一些。
那同样也是一个本该回暖却下起雪的春天。
“悟大人, 您怎么出去不带护卫呢？！”还是家主的五条顷仁满脸的焦急，亲眼瞧着五条悟没受伤才长舒了一口气。
“秋叶, 过来带悟大人回去！”
五条秋叶是五条顷仁的女儿, 同时也曾经是个实力强大的二级咒术师, 由她来照顾五条悟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悟大人, 请跟我回去吧！”五条秋叶的脸上还有泪痕，显然是因为五条悟的失踪让她着急自责到哭了出来。
五条悟没有理会父女俩, 虽然是他自己跑出去又跑回来的, 但他总觉得遗忘了什么。
他回过头, 五条家的大门口空空荡荡的，连一只随处可见的蝇头也看不到。
“悟大人？”五条秋叶一脸的紧张。
五条顷仁怕他犯浑, 连忙也放软了语气哄他：“悟大人, 厨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奶油蛋糕、草莓大福、巧克力蛋挞和烤芝士, 您要尝尝味道吗？”
五条悟将那点空落落的错觉抛到脑后，抬着下巴吩咐道：“再来两杯蓝莓味的热牛奶！我和——”话就在舌尖, 但他突然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五条顷仁忽略了他可疑的迟疑, 立刻对着仆人吩咐：“快去热牛奶。”
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的五条悟被五条秋叶带去换衣服, 初春的气温还很低，一层层的衣服虽然保暖，但也捂汗，湿哒哒的汗水排不出去，沾湿了里层的衣服风再一吹就很容易着凉。
五条悟干脆洗了个澡，他是个很独立的孩子，不需要五条秋叶的帮忙，五条秋叶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他拿好衣服，接着等他洗完澡再去收拾就可以了。
“呼~让我看看先吃哪个~”从浴室出来五条悟浑身都冒着热气，洗完澡再来上一桌甜点简直是再棒不过的选择了！
“啊呜——”五条悟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吞下了蛋挞，他得意地挑着眉，含糊不清地炫耀，“看吧！我超厉害的！”
五条秋叶轻笑，附和着夸他：“悟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五条悟的表情却是瞬间冷却了下来。
五条秋叶以为是自己夸得太敷衍了，连忙开启彩虹屁模式：“悟大人的——”
“吵死了！”五条悟喊完，接着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分了，但他不是那种会道歉的乖小孩，只能缓和了语气干巴巴地说，“你先出去吧。”
五条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焦躁。
他看着一大桌成双的甜点，那种烦躁更加明显了。
不是的，他不是想和秋叶炫耀，他应该是——
“可恶！”五条悟恶狠狠地吃掉了半桌的甜点，瞪着剩下的那部分，眼神凶狠，但最后，他也没将那份吃掉。
五条秋叶收拾好浴室，铺好床铺又尽职尽责地跑来提醒五条悟：“悟大人，要刷牙才可以，您也不想小小年纪就有一双烂牙吧？”
“知道了！”虽然这么说着，但五条悟脸上显
然就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起身慢腾腾地走向洗漱间，却眼尖地看到了走廊上摆着的两“堆”雪。
“这是什么？”五条悟蹲了下来，五条家是典型的日式老宅，走廊十分昏暗，但架不住五条悟的眼神好。
是两只猫。
或者说是两只勉强能看出是猫的雪团。
五条悟的眼力很好，但这两只猫实在是太抽象了，能清楚地了解制作它们的主人是有多么地笨拙。
“丑死了！”五条悟嫌弃地评价道，然后又看了一眼。虽然抽象，但两只猫的神态抓得却很好。
一只猫翘着猫猫，一脸的桀骜不驯，另一只猫趴在傲慢猫猫的怀里，两只猫的尾巴缠绕在一起，腻歪得令人牙疼。
“切，哪里来的小孩子，把雪人丢在这里干嘛！”五条悟恶劣地冲两只雪猫说，“喂！你们的主人不要你了！”
雪猫猫只是用雪捏出来的“死物”，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五条悟等了一会，没收到任何的回应，无趣地“切”了一声，毫不留恋地走开。
“秋叶，找个盒子过来！”他大爷似的对五条秋叶吩咐道。
五条秋叶找来了盒子，无脑吹捧道：“这是悟大人捏的猫猫吗？好可爱啊！”
五条悟哼了一声，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五条秋叶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雪猫猫转移进盒子，又放了许多的冰块进去。
这段时间的京都是少见的大雪天，明明是春天，但气温低得到处都是雪。
雪人放在外面不会化，但屋子里是暖烘烘的，不做任何措施的话，雪人很快就会化掉的。
五条秋叶难得见五条悟对某个东西这么喜欢，对两个雪猫猫的态度也是十二分地上心。
洗漱完回房间的五条悟一眼就看到了枕头边的超大玻璃箱子。
两只雪猫猫被装载大小正合适的透明水晶球里，冰块一层层地铺成了冰雪世界的模样将他们包围，严寒的极端天气里，两只小猫依偎在一起温暖彼此。
明明只是一堆雪，五条悟的眼神却变得很柔软，鬼使神差地，他默认了五条秋叶的自作主张。
那天晚上，五条悟睡得格外香甜。
五条秋叶每天都会很仔细地更换着新的冰块，两只雪猫在她的精心“照顾”下，没有任何化掉的极限。
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反常，明明已经到了春天，大雪却一直下个不停。
“今天的雪好像小了一点。”五条秋叶轻声地期盼着，“每天如果是晴天就好了。再不放晴的话，樱花可怎么办啊！”
可以说，樱花对立本人来说是一种执念一般的存在了。
五条悟下意识地伸出手，雪并不大，雪花稀稀拉拉地飘落着，五条悟的手伸出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摊开掌心，没有雪花，也没有……
“【要好好抓住我的手哦，松开的话不见了怎么办！”本该被他紧紧攥住的什么存在，不见了。
京都的这段时间似乎总是在下雪，大五条们很勤快地在占地面积极大的老宅里扫雪，但一眼望去总是雪。
“悟大人，太阳已经下山了，再不回去该着凉了。”
照顾他的秋叶为他拿来了厚实的披风，五条悟任由她为自己穿上，就像他任由自己被寒风带走脸上的温度。
“秋叶，”五条悟看着远方，突然想到一件事，“【】他——”
秋叶耐心地等着五条悟问完话，然而好几分钟过去，五条悟也只是转身回了房间。
秋叶没有多嘴，悟大人比她厉害多了，不需要她去多嘴什么。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很重要的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忘
记的事情——
但是，他忘记了。
好痛苦。
似乎记得，又已经忘记的感觉折磨着他，不知道是因为“忘记”痛苦，还是因为“忘记了某件事”这件事情痛苦。
就像是身体曾经被活生生撕成两半，灵魂也被绞成碎片——但那都是【曾经】的事情了。
现在的身体很健康，哪里都没有伤口，只有……残留着的什么，若有若无地围绕在他的身边，时不时地刷一下存在感，又立刻消失。
很痛。
又不痛。
天亮了，五条悟睁开眼睛，转头就发现放在枕头旁边的雪猫猫消失了。
房间里暖烘烘的，秋叶为了减慢雪猫猫消融的速度，给它们的四周放上了很多冰块。
但雪猫猫和冰块一样，是作为“零下的水”存在的，一个晚上过去，冰块化了，雪猫猫也化了。
“化掉了……”五条悟看着榻榻米上变做一滩水的痕迹，那抹残留的幻疼也似乎随着它一起消失了。
“秋叶，把这里擦干净。”
秋叶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惊讶，悟大人昨天还对这两只雪猫猫宝贝得不行，今天就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算了，五条悟永远是对的！
五条秋叶拿来了抹布和水桶，准备将整个玻璃箱都清理掉。
“啊，对了，悟大人，今天是难得的晴天呢！”
下了这么久的雪，天气终于变好了！
五条悟托着下巴，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啊，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