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元彩彩起得晚,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下楼,往餐桌旁一坐,发现屋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刘雅呢?”元彩彩拿起筷子,随口问道,“她还没起床吗?”

  “都当人家跟你一样,睡到大中午还不起?”外婆笑话道,“刘雅早上就走了,那会你正睡得跟猪一样!”

  “走了?”元彩彩有点懵,“去哪了?”

  “回老家了啊,还能去哪?”外婆哂笑,“不走,你留她在这过年吗?”

  “怎么这就走了啊?!”元彩彩急得站起来,扭头看到苏晚,她说,“晚姐,刘雅回去了吗?”

  “嗯,”苏晚淡淡道,“十点半的火车,已经走了。”

  “她没说今天要走啊?!”元彩彩苦闷地皱起眉,“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过两天降温,今天走是最合适的,”苏晚看她一眼,调侃道,“怎么,刚来的时候没见你好好欢迎,现在舍不得人家了?”

  “谁舍不得?”元彩彩嘟哝道,“我……我只是,妈的,她昨晚在车上讲三姑婆的事,只讲了一半没说完呢!”

  “好啦,下次打电话问她就行啦,”方玲玉端着餐盘过来,和气地说,“等明年暑假你要上高中了,再约她过来玩嘛。”

  “明年暑假我都不知道在哪呢!”元彩彩说,“万一我妈要带我回上海,跟她那不知道哪个鸟国的老外住,那我还过来个球啊?”

  方玲玉皱眉看她一眼,说:“你妈妈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元彩彩说。

  “快过年了,她应该会给你打个电话吧,”方玲玉笑着道,“你要是不想跟她一起住,住在我这也挺好的,我养你和晚晚两姊妹绰绰有余。”

  元彩彩脸上没了神采,低着头不说话。外婆叹了口气,拿起纸巾揩眼角的泪,外公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安慰。

  方玲玉也难过起来,这时候苏晚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主动联系上大姨,而不是等她来联系我们。”

  元彩彩看了她一眼,露出复杂的神情,她说:“联系上她有什么用?她还是会跟男人跑的,恋爱脑一个,蠢的要死!”

  “好了,不说这些,”外婆嗔道,“菜都上齐了,该吃吃该喝喝,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

  众人拿起筷子,元彩彩又说:“晚姐,刘雅走的时候没问我什么吗?”

  “问你什么?”苏晚笑着问。

  “没什么,”元彩彩嘟哝着,扒了两口饭,继续说,“她没问我要电话吗?”

  “没有,”苏晚反问,“你要她电话做什么?”

  众人哄笑,元彩彩憋红了脸说:“不做什么,随便问问!”

  苏晚:“那你还要她电话吗?”

  “不要了!”元彩彩赌气说。

  “遇到了要好的朋友就好好珍惜,”外婆说,“别别扭扭的,像什么样子?”

  “我真就随便问问,她都没跟我道别,算什么要好朋友啊?”元彩彩翻起白眼说。

  吃过饭一家人在客厅里看电视,方玲玉这才跟老人说起一事:“颂之媳妇下午过来,商量今年年夜饭怎么安排,她想请在酒店,排场弄得挺大的。”

  “她要弄随她去,反正我不去!”外婆正剥着松子,一脸不悦,“我难道还不清楚她存了什么心思?无非就是把这个请过来,把那个请过来,劝你和苏家和好呗?”

  方玲玉脸色不太好,“我倒是没这么想,她要这么做,只会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她哪里知道这么多?你看看她平时惯着小孩的样,一天天的不干点好事,净知道给颂之添麻烦!”外婆尖酸地评判道。

  “那你要这么说,也实在有点太刻薄了,”方玲玉笑着摇头,“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她就是想做点好事阖家团聚而已,你们二位不想领情,自个跟儿媳妇说去,反正我不拦着你们。”

  下午,徐茜带着小孩登门,还提了一些礼物。

  她这回只带了方宋宋,宋宋倒是乖巧,见人都会喊,见到苏晚也甜甜地喊一声“晚姐姐”。

  苏晚拿糖果给他,徐茜阻拦道:“别给他拿,家里糖果太多他吃不过来,牙都要吃坏了!”

  苏晚笑着说:“我这个当姐姐的一年到头也没机会陪宋宋玩,拿些个糖果怎么了?大不了拿回去慢慢吃呗?”

  方宋宋欢喜得很,一只手牵着苏晚的手,另一只肥嘟嘟的小手不停地接过糖果,往衣服口袋里塞,完全把母亲的话当耳边风。

  徐茜抿着唇笑,用开玩笑的口吻跟苏晚说:“家里那个大的我已经管不住了,小的还不让我管了?”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苏晚说,“宋宋这么听话,见人都知道喊,多有礼貌的孩子,一看就知道舅妈平时教得很好。”

  被苏晚这么一夸,徐茜浑身都舒坦了。她平日里操持家务,但凡能亲力亲为的,她都不会交给保姆阿姨来做,在育儿一事上,也是付出了几乎全部心血,而这些操劳只要能换得丈夫一句认可的话,以及亲戚朋友的赞赏,她都觉得很值得。

  她希望能成为一个标准的贤内助,于是她陷入了一个误区——即以同样的标准来要求别人。这也是她希望方玲玉和苏家和好的原因之一。

  她没有开门见山说年夜饭的事,聊了几句家常之后,方玲玉问她:“今天怎么没带蔓蔓过来?”

  徐茜这才笑着说:“蔓蔓跟着星珩去游乐场玩了,还有他的几个朋友一起,她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粘着星珩,这不寒假了嘛,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跟哥哥去一趟游乐场,星珩这么大的人了,由他看着蔓蔓,我也放心。”

  听到这话,外婆翻了个白眼,跟方玲玉比了个眼神,意思是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方玲玉一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曾经苏星珩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如今说不管就不管了,那岂不是和她的大姐方明玉一样?抛弃元彩彩一个人独享自由?

  徐茜观摩着方玲玉的表情,笑着说:“姐,星珩这孩子这段时间也悔改了,他就是当时糊涂,和苏锦开了房,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二人也没血缘关系,你情我愿也没什么不对,您总不能因为这桩事,就不肯搭理自己儿子吧?”

  “他明年就要参加高考,正是关键时期,没有你的关心和爱护,以后的道路可不好走,”徐茜忧心忡忡道,“我知道说这些你可能不爱听,可这马上要过年了,不说别的,就是一家人坐下来见个面,吃个饭,总是应该的吧?”

  方玲玉叹了口气,摇头说:“他已经满十八岁了,我没有责任要抚养他,也不想管他的事。”

  徐茜抿着唇,保持着微笑,片刻后道:“我知道姐你是个心肠极软的人,说这些只是气话而已,难道那孩子你以后都不打算管了吗?他明年上大学你也不管?他以后结婚生子呢?你都不打算管吗?”

  徐茜的话戳到方玲玉的心窝了,一时间她有些犹豫不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徐茜又问外婆,“妈,您觉得这样好吗?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一家人被拆散?等再过几年星珩有了孩子,你们连孙子都不打算瞅一瞅?”

  外婆面色镇定,手里的松子剥出来掉在地上,她若无其事地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能再活两年都不错了,哪里还能等到曾孙子出世?”

  老人一说这话,晚辈们只能安抚,徐茜道:“妈,瞧您这话说的,您肯定能再活十几二十年,都能等到五世同堂呢!”

  “还五世同堂?我这天天被你气的,都要气得短寿几年,”外婆板着脸说,“颂之是什么意思?是他让你来这里说这些话的吗?”

  徐茜紧张道:“妈,颂之在忙工作,是我自己想过来的,今年的年夜饭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吗,我就想利用这个机会,缓和一下之前的矛盾,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玲玉和声和气地说:“是这么个道理,其实这是我也没什么意见,照你说的办也行,就定在酒店吧。”

  徐茜脸色缓和一些,笑了笑,“到时候星珩也会过来,至于……姐夫那边,要不要邀请他啊?”

  方玲玉差点心梗,这时候外婆扬声道:“你可别,你要定在酒店,我可不去!”

  徐茜赔着笑说:“妈,定在酒店有酒店好处,都是五星级厨师,不会比家里差的!”

  外婆气得要发作,旁边外公用拐杖敲了敲地板,打断了外婆的施法,他握着拐杖,那双苍老的眼睛注视着徐茜,眼神依旧睿智、炯炯有神,他沉声说:“徐茜,你听我说几句。”

  女人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她自认为办事妥帖,可今天来这么一趟,怎么就惹毛了这么多人?

  “今年情况特殊,我们之所以留在榕城过年,就是为了陪你二姐,她这一年经历了太多,这些事情并不是你能想象的,你什么时候经历过亲生女儿丢失、过了十六年才找回来的?家里的事情也是一地鸡毛,十一月动了手术,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她想离这个婚,肯定是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的,我和你妈肯定是支持她的,否则也不会到这里来,陪着她过这个新年,”外公语重心长,“徐茜,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徐茜沉默着,点了下头。

  “今年的年夜饭不用张罗了,”外公用拐杖点了点地,“我们打算就在这屋里过,你和颂之愿意带着孩子过来,我们也高高兴兴的,一起吃个饭,就不要再提别的人了,行吗?”

  听了公公的一番话,徐茜终于意识到自己办砸了事,她眼圈有些泛红,长长地吁了口气,说:“我明白了。”

  方玲玉拍了拍她肩膀,和气地说:“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看宋宋也挺喜欢这里的。”

  徐茜有意推脱,可架不住长辈们盛情邀请,只好答应下来。

  这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窗外天色都暗了,徐茜算着时间,拿手机给苏星珩发了几次消息,等了半天都无人回复。

  她有些不太安心,脑海里回响着老人的那句“你什么时候经历过亲生女儿丢失、隔了十六年才找回来的感受”,徐茜不敢去想,急急地拿起手机给苏星珩打电话。

  第一通无人接听,第二通、第三通亦是如此。

  徐茜已经坐不住了,打算起身时终于接到了苏星珩的回电——

  “喂,舅……舅妈?”

  苏星珩的声音紧张得颤抖,那古怪的感觉吓得徐茜一身冷汗,她直觉告诉自己一定出什么事了,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抱紧手机,质问道:“星珩,蔓蔓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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