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想结婚”

  拿到体检结果的那天上午, 沈煦川依然能感觉到被许青沉摸过的肚子烫烫的,他用棉大衣裹住身体,想把肚子捂得更热。

  这一天在萧瑟与寒冷中破晓了。

  许青沉去找陈医生谈事, 沈煦川留在停车场。

  一个人坐在车里等人有些无聊, 沈煦川摆弄着手机, 打电话给Barry。

  “有件事,我琢磨很久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沈煦川一手拿电话,一手挠头,俊美的脸蛋布满纠结。

  Barry笑道:“什么事,好的还是坏的?”

  沈煦川想到了什么, 嘴角勾起甜蜜的弧度:“唔..肯定是好事啊, 只是他那个人比较另类,他不一定喜欢。”

  “你想让他加入俱乐部?”Barry猜测道, “还是想让他去看比赛?”

  除了这些,Barry暂时想不到别的。

  沈煦川为他的笨头脑翻个白眼:“不是俱乐部的事, 是我跟他的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 等我回去联系你,咱俩见面聊。”

  “没问题。”Barry爽快答应。

  这时候, 沈煦川不经意抬眸, 透过挡风玻璃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匆匆跟Barry说句“先挂了”之后, 立马挂断电话。

  他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 自带嗡嗡的音效从吉普车里跑出来, 奔着许青沉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一边快乐的大喊:“老许!我好想你,快点接住我。”

  许青沉刚从陈医生的办公室出来,脑子还在思索方才与医生的对话,一晃神的工夫,沈煦川已经跑到眼前,并且跳起半米高,直接扑在他的怀里。沈煦川穿着一件白色短款棉服,款式宽松,扒在许青沉的肩膀上,两脚离地,两条腿夹住许青沉的腰,从后面看,好像许青沉怀里抱着一个大的玩偶公仔。

  “下去。”许青沉站在原地不动,双手护住沈煦川的身体,脸色不是那么的好看。

  沈煦川直接放大招:“爸爸,再抱我一会儿。”

  许青沉:“.......”

  许青沉无语了一阵,过几秒开口:“你自己没有爸爸吗?”

  “这不一样,你是可以亲嘴的爸爸,年轻的爸爸,九斤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沈煦川耍赖似的耸了耸肩膀,差点从许青沉身上滑下去,所幸许青沉的臂力算强。

  “别闹了,”许青沉语气放软了些,“在这里耍贱多冷,要耍回去耍。”

  沈煦川搂紧男人的脖子,就不松手,一脸倔强地努嘴:“在这里抱抱..”

  许青沉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小白痴,有嫌弃,也有溺森*晚*整*理宠,“今天回C市,别在这里耽误时间。”

  “哦吼!”沈煦川的嘴变成一个圈圈,利落地从许青沉身上下来,转身就往吉普车的方向跑,两只胳膊学翅膀的动作上下打节拍,“太好了,我要见到小九斤,想死我的宝贝了。”

  许青沉依旧伫立在那个位置,不想笑,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一时间竟然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爱上沈煦川。

  爱吗?

  他为这个字战栗,兴奋,情绪掀澜,瞳孔稍微扩大一些。

  “老许,走啊。”沈煦川在叫他。

  他抬脚走过去,过程中看几眼手中的体检报告。

  沈煦川的检查结果很合心意,身体素质强,全方面通关,暂时没有任何风险,只需注意饮食。

  --

  晚一点的时候,两人带着时笙启程回C市。

  宽阔平整的跑道上,长长的喷气反推着轰鸣,一架架巨大的飞机奔向蓝天或落地。

  许青沉一直望着窗外,见过串串白色的漩涡,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和沈煦川曾经相处的过往,第一次遇见沈煦川的时候,还有他们第一次斗嘴,以及沈煦川带着九斤出现在家门口的画面。

  紧接着,许青沉又想起那幅画,画中的男人尽管不是沈煦川平时熟悉的模样,但却是他见过的沈煦川最性感多情的一面。

  他更喜欢在黑夜中挣扎的沈煦川,忍着不哭的神情,倔强的样子,从没有人能把这些情绪做到像沈煦川表现的那么特别。

  直到飞机快落地C市,许青沉才从沉思中抽出一点精力回到现实。

  他依旧维持那副天然的高深莫测的模样望向窗外,动了动耳朵,听见沈煦川和时笙在小声谈话。

  “别打扰他,你师父一定在想伟大的事,看看那深邃的眼神,估计在操心宇宙的事。”

  沈煦川的声音特别轻,生怕吵到正在思考的许青沉,一手掩住嘴,笑得特别天真。

  他没有开玩笑,在他心里许青沉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想一些与地球无关的事也正常。

  时笙觉得他有点盲目的崇拜,不过自己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不自觉地点头附和:“没错,师父每天思考的问题都很深奥,看他的作品就知道,哎..我什么时候能像师父这样厉害就好了,随便一挥手就复活了一个生命,他有这样的本事,他是青年画家中最有成就的一位。”

  “世界上只有一个许仙儿,”沈煦川相当骄傲地说,“他就是我的老许,没有人可以代替他,他是不固定派,他有自己的派系,你应该比我更懂。”

  “是的,劳伦斯风格。”时笙羡慕不已,偷偷瞄一眼师父,发现对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好像在取笑他俩很幼稚。

  “时笙,虽然做画家没那么容易,很难混出名堂,但你别太焦虑,抱紧大腿,跟着你师父好好学,会有成功的那天。”沈煦川对小师弟给予很大的鼓励,目光真挚,竖起大拇指。

  时笙紧张地看一眼许青沉的侧颜,有些感动地说:“真的吗?师哥你认为我很行?你对我有信心?”

  沈煦川身子一歪,突然抱住了许青沉的胳膊,冲着时笙眨眨眼:“我是对你师父有信心。”

  时笙抿唇笑,没接话。

  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他发现一个定律,别看许青沉平时高冷的跟个什么似的,好像谁也看不上眼,喜欢毒舌攻击,不过沈煦川说的每句话非常有分量。

  如果上次没有沈煦川的助攻,收徒的事根本没戏,因为沈煦川的一句话,许仙儿才肯点头同意。

  想到这里,时笙拿起一本杂志挡住脸,凑到沈煦川跟前,将声音压到最低:“师兄,帮帮忙,你让师父传授我点真功夫,这一天天只会照顾小孩,我连着好几天都没睡觉,就为了给师哥准备菜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沈煦川听进去了,若有所思地点头,小声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时笙双手合十,感动的眼里闪着泪花:“谢谢师哥。”

  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换来许青沉的一个困倦的眼神。心里想:金毛和小狮子,半斤八两。

  飞机准时落地C市。

  接机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海丝特带着小九斤前来接机。

  九斤被阿姨抱在怀里,穿着一件卡通衬衣搭配牛仔裙,头上戴着一顶橙色的小太阳帽,帽子上开满了细碎的五彩花朵,是许青沉给小九斤买的帽子,人群里特别显眼,沈煦川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女儿。

  他和小九斤双向奔赴,都在第一时间看到彼此。

  “奔奔!奔奔!”

  九斤的两只小脚一落地,立马朝着沈煦川飞奔而来,后背的玩偶书包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晃动。

  沈煦川几个健步迎上女儿,蹲下/身,敞开怀抱把女儿软乎乎的小身体熟练地搂进怀里。

  父女俩在熙攘的人流中紧紧相拥,感受此刻的美好。

  “小九斤,我好想你。”沈煦川抱紧孩子,在闻到九斤身上的奶香味时,情绪瞬间绷不住了,感性地流出几滴眼泪。

  明明才几天不见,沈煦川从未像现在这样思念过九斤。

  他的情绪有些收不住,莫名其妙的就是想哭。他的内心对九斤怀有一丝歉意,总觉得不该把爱分享出去,不见面时还好,一见面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

  可能是肚子里在孕育另一个生命,对待九斤的爱就有些难过。

  许青沉提议道:“先回家。”

  一行人乘坐海丝特的商务车回别墅小院。

  沈煦川几乎是哭了一路。

  他和小九斤坐在车子的后排,小九斤一直在哄他,给他递纸巾,叫他不要哭,一时间难以分辨他俩到底谁才是孩子。

  海丝特忍不住往许青沉身边靠近,好奇问:“不是喜事吗?”

  许青沉淡定至极地说:“喜极而泣。”

  回到熟悉的小院,伴随一路的抽噎声终于停止。

  沈煦川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面貌,红着眼眶呵呵地笑,不停地跟小九斤聊天,逗得小九斤咯咯笑不停。

  家里的酒菜早就提前备好,四大一小围坐一桌。

  当大家准备动筷子时,沈煦川很正经的站起身,看了一圈,提起第一杯酒,嗓音有些低哑:

  “从今天开始,家里就要准备迎接新的成员,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我的家人和最要好的朋友。实不相瞒,我在十年前放过狠话,上天赐给我超人体质,不是为了让我给男人生孩子,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何斯宝宝,可是我遇见了许青沉,他魅力无穷,独一无二,宇宙第一帅,我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我只给他一个人生孩子,他要几个我就生几个。”

  一番话落地,餐桌上的人反应各有不同。

  许青沉是这样的:“........”

  海丝特满眼钦佩,甚至被沈煦川的勇气感动的要哭,不停地点头赞同。

  时笙则是羡慕地看了一眼师父。不是同性恋,但如果换成是自己,可能无法拒绝沈煦川的爱。

  小九斤虽然听不懂奔奔的话,但能感受到他的情绪,知道他非常的开心,开心的要哭啦,于是仰着小脸甜甜地笑着。

  沈煦川饮进一杯果酒,放下杯子,一只手落在九斤毛茸茸的头顶,抽动两下鼻子,说:“我很开心,很感动,我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我...”他忍不住又想哭,喉咙像塞了什么东西,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感性,看见许青沉觉得安心,看见九斤却觉得伤心。

  海丝特给他递了一张纸巾,顺便缓和气氛,笑着道:“按照中国的礼节,我们要陪奔奔喝一杯。”

  剩下的人赶忙附和,各自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海丝特害怕沈煦川继续哭鼻子,找个借口便把九斤抱到自己的身边,她用身体挡住沈煦川的视线,温柔而娴熟的喂九斤吃儿童餐。

  沈煦川简直是旁若无人,一头扎进了许青沉的怀里,回顾一下今天的表现,脸颊有些飘红。他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不好好吃东西,抱着许青沉的腰不松手,半张脸贴在许青沉的胸膛,小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丢人。”

  “是有一点,”许青沉声音淡淡,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坐好吃饭,再哭就把狼招来了。”

  “你喂我..”沈煦川张开嘴。

  他的眼睛本就水润,哭过之后更加生动。

  许青沉无法拒绝他这样看着自己,遂了他的愿,用汤匙舀着他爱吃的菜,一点点地送进他的嘴里。

  他脸蛋红红,满足地咀嚼着,两颊鼓鼓的,吃完就笑了。

  许青沉也笑了,说他像一头撒娇的幼狮,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

  “只有一点点吗?”沈煦川不服。

  “就一点点。”

  “你的嘴比你下面还硬。”

  “吃饭的时候不准开黄腔。”

  “.......”

  说实在的,时笙真的被他俩肉麻到了,看得面红耳赤,从没像现在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谈恋爱。

  此地不宜久留。

  时笙吃晚饭立马找到师父,将自己两天一夜的成果如数上交。

  这几天没干别的,时笙没有时间画画,专门研究出一套何斯体质的孕期规律手册。

  厚厚的一沓,不比许青沉给他的资料薄。

  许青沉拿在手里掂量几下,眼底闪过一抹惊喜。

  “可靠吗?”

  “师父放心,我打过专家的电话,私下里也跟陈医生聊过,这份规律手册他看过,他还夸我了呢。”

  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时笙眼睁睁看着师父那只修长白净的神手伸过来,第一次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予了前所未有的肯定,说句:“很好。”

  这是许青沉第一次碰他,那只手充满魔力,可以拉人上天堂,也能拽人坠入地狱。

  时笙激动的哭都哭不出来,一种无法溢于言表的复杂感受在胸膛炸开。

  等许青沉走出去很远,时笙还留在原地出神。

  时笙是开心了,沈煦川这边可不太好过。

  夜晚来临。

  别墅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熄灭,小九斤休息了。

  回到家的沈煦川想和许青沉亲热一下,哪成想迎接他的是一份‘魔鬼’计划。

  许青沉将手册丢给沈煦川,用教导主任的语气下达任务似的说:“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按照上面的计划去执行,对你有好处。”

  沈煦川匆忙地看了几眼,随便几条就把他气的两眼冒火,愤怒地把手册扔在床上,骂道:“放屁!”

  许青沉无视他的怒气,自顾自地换衣服,脱下裤子和衬衫,换了一套舒服的短袖短裤。

  “老许,别这样..”沈煦川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软硬兼施不管用,许青沉的眉毛都没动一下,换好衣服转过身来,轻声说:“我会让时笙监督你。”

  “他?”沈煦川嗤笑,“他怎么可能管得住我,他可没那个胆子。”

  “我借他两个胆子怎么样。”许青沉背过手,肩背挺直,静默地看着眼前人。

  沈煦川就怕他露出这种严肃的表情,不情愿地嘟嘟嘴,一只手甩来甩去,“好吧好吧,我听话还不行嘛,主要是上面的规定太过分了,那点东西怎么可能填饱肚子。”

  许青沉瞄一眼手册,说:“你念给我听。”

  沈煦川乐颠颠地捡起手册,翻开饮食的那一页,开始朗读内容:“早中的安排勉强接受,主要是晚上这一顿,简直是虐待,老许我说你听,晚上不可多食,只需50克的面食,适量的青菜和水果,五片瘦肉,踏马的五片都不够我塞牙缝的,我嘴里的牙缝都不止五个,拜托!我在阮爸爸身边养胎的时候还能吃到十片肉,这也太欺负人了。”

  许青沉听得频频点头,觉得有一定的道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些食量确实苛刻,何况是一个怀孕的男人。

  “好吧,”许青沉松了口,“那就加两片。”

  “........”

  沈煦川气呼呼的瞪着人,随后把手册往许青沉的方向一扔,怒气冲冲道:“你自己留着塞牙缝吧!真讨厌,你跟你徒弟一样讨厌。”

  许青沉小幅度地歪头,挑起一侧眉,那模样竟然有点坏。

  沈煦川像头倔驴一样冲出卧室。

  他觉得委屈,可惜许青沉没有追出来哄他。

  小九斤的公主房里窜出点动静,这么晚了,九斤跟他一样淘气,一定是醒来后偷偷的玩娃娃。这一点九斤像许青沉小时候,醒来不哭不闹不找大人,就喜欢一个人玩游戏。

  若是平时,沈煦川一定会敲门进去告诉女儿该睡觉了,可是今晚没有,他像个需要安慰的小朋友推开了女儿的房门,默默地往婴儿床旁边一坐,屈起膝盖用手抱住腿,等着女儿来哄他。

  小九斤在暗淡的光线中挪到他身边,手里果然拿着一个小娃娃。

  “奔奔,你怎么啦?”九斤的小肉手落在了沈煦川的手背上,意外的柔软。

  沈煦川委屈的要命,哭诉道:“他们合伙欺负我。”

  “找爸爸!”

  “就是他欺负我。”

  “奔奔,奔奔..”小九斤站直身体,正好能趴在沈煦川的肩膀上,软糯的童音接连飘进他的耳朵里,“小奔奔,不哭..唔找爷爷,找爷爷。”

  沈煦川噗嗤笑出声:“你懂得还怪多的,找爷爷也没用,爷爷也不会站在我这边,他们会让我绝食。”

  小九斤把自己的娃娃分享给他:“不哭,奔奔。”

  “我没哭,我的小天使。”沈煦川笑了起来,伸手一揽,轻轻松松地就把孩子揽到自己的怀里。

  小九斤坐在他的腿上,仰着小脸冲他笑。

  “小九斤,我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沈煦川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低头对上九斤期待的大眼睛,心里一阵动容,“家里要添新人啦,九斤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

  九斤听懂了大概,开心的拍手,说:“要姐姐!”

  “.......”沈煦川瞬间语塞。

  九斤开心地从他怀里站了起来,面对面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在黑夜的衬托中格外的绿,比宝石还要美丽。

  “奔奔,要姐姐,小姐姐!姐妹!”

  海丝特教会了九斤一些新的称呼,九斤牢记在心,想起绘本上的图画,有两个小姑娘手牵手,她特别喜欢。

  沈煦川说:“除了姐姐呢?”

  九斤没犹豫:“要乌龟!小乌龟!”

  沈煦川听得直摇头:“我可没这个本事。”

  九斤开始叨咕:“小乌龟,小姐姐。”

  沈煦川笑道:“海丝特可以做你的姐姐,九斤已经有姐姐啦,那想不想要妹妹?”

  “呃..”九斤含住一根手指,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害羞的点头。

  “要要要!”她扑进沈煦川怀里,将手里的娃娃指给沈煦川看,“这..妹妹..”

  她想要跟娃娃一样漂亮可爱的妹妹。

  沈煦川接过娃娃看两眼,说:“九斤放心,你比娃娃漂亮,妹妹一定也不差,她可能跟你一样是绿色的眼睛。”

  九斤从他怀里溜出来,跑到房间的另一头,没多久,便拽着一筐娃娃踅回来。

  她把筐子拖到沈煦川跟前,指着框里各式各样的娃娃,学着爸爸那种平稳而霸道的语气说:“我全都要。”

  沈煦川用两只手臂摆出一个交叉的动作,拒绝这种要求。

  “宝贝,你想累死我啊。”

  “奔奔,奔奔!”九斤重新回到他的怀里,“要妹妹,要妹妹呢,奔奔。”

  “好吧好吧,”沈煦川叹口气,“我努力。”

  小九斤不再乱动,放松两条小短腿躺在他的怀里,捡起娃娃摆弄着,一边帮娃娃捋顺长发,一边低声嘀咕着妹妹和姐姐。

  沈煦川抱着女儿发呆,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

  他低头说:“宝贝,你不喜欢弟弟吗?”

  九斤的大眼睛萌萌,好像没听懂。

  沈煦川一字一顿道:“弟、弟。”

  “迪迪。”小九斤跟着念。

  沈煦川试图解释清楚:“海丝特是姐姐,笙笙是哥哥,我是奔奔,笙笙就是奔奔的弟弟。”

  别说小九斤听不懂,沈煦川自己也绕迷糊了。

  他喃喃自语道:“不对,辈分好像差了。”

  “笙笙迪迪。”小九斤笑着说,重复好几遍。

  沈煦川纠正道:“是笙笙弟弟。”

  “笙笙...弟弟。”

  “对喽,我家宝贝真聪明。”

  沈煦川亲吻了九斤的额头。

  “弟弟,弟弟!”九斤举着小娃娃欢呼,那模样似乎找到了新玩伴。

  沈煦川笑着问:“喜欢弟弟吗?”

  九斤点头:“喜欢..笙笙弟弟。”

  “不是这个弟弟。”

  “弟弟,笙笙。”

  “好吧,”沈煦川放弃了,“明天我就给你买个男娃娃,万一真是个小子怎么办。”

  九斤的性格像他,对于一些未知的事充满期待与好奇,总是抱着乐观的态度。

  经过这次小小的沟通,沈煦川心里好受很多,九斤并不排斥新成员,不管将来迎接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他坚信两个孩子会和睦相处。

  他从九斤的公主房出来,靠在墙壁摸着下巴,还在窃喜。

  “幸亏九斤像我,要是随了许青沉那个独居动物,一定会说,什么弟弟妹妹,统统给老子滚...”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侧边压来,越过沈煦川的脸庞。

  沈煦川来不及转头看清楚,就听见许青沉那又沉又柔的声音:“你还挺了解我。”

  许青沉像座山一样靠了过来,立马就把沈煦川整个人罩住。

  他好高,他好迷人。

  沈煦川掀起眼皮,无数次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德行,”沈煦川还因为食谱的事闹脾气,说话没好气,“另类,怪胎,不给任何人面子,除了长得帅有才华啥也不是,九斤像你就遭了。”

  许青沉的手撑在墙上,青筋脉络清晰,带着一种荷尔蒙的性感,扯着嘴角:“有些是天性,改变不了,她是我的女儿,有一部分注定像我。”

  “像你这样傲慢?”沈煦川扭捏地咬唇,“找对象可难了..”

  许青沉一把捏住他的下巴,逼视着他:“难吗?你去问问海丝特,她接过多少封求爱的书信,好多人想要给我生小孩的。”

  不知道哪点触动了沈煦川的心房,心脏骤然传来失重感,他扒拉开许青沉的手,低眸看着脚尖,怄气地说:“那你就去找别人生吧,我不拦着,我祝福你。”

  一阵微妙的沉默忽然包围住两个人。

  沉寂像涨水那样,在他们周围越长越高。

  沈煦川低着头,许青沉也低着头。

  从许青沉的角度看,有一滴泪珠落在了两人的脚之间。

  今天的沈煦川特别爱哭,神经异样敏感,可能是得罪了泪神,稍微说一句不对劲的话就淌眼泪。

  “我不会去找别人。”许青沉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人把眼泪收回去,干脆直接了当的说:“我心里只有你,少爷,别哭了。”

  这些还不够,沈煦川又掉了一颗泪珠,仍旧不肯抬头。

  许青沉用更直白的话表明:“我只跟你上/床,只跟你玩拔萝卜游戏。”

  “......”好吧!这有点狠,也够露骨。

  沈煦川就喜欢露骨的,越黄越好。

  他的眼泪瞬间干涸,从耳朵尖的皮肤开始泛出一层鲜艳、滋润的光泽,等他抬起脸的时候,整张脸布满红晕,白里透红,因为怀孕脸也变得圆润,很想让人咬一口。

  “一言为定!”他的身子往前探,顺势搂住许青沉的腰,“只能跟我做那种事,不管有多少封情书,有多少爱慕者追求你,长得好看也不行,你不可以心动,我过一段时间就大肚子了,你可别出轨。”

  “闹够了?”许青沉的样子有些无奈,很想把他的脸捏紫,“闹够就回去睡觉。”

  沈煦川的手往上移,改为搂脖子,美滋滋地说:“你抱我,公主抱。”

  “不要脸。”

  许青沉说完便将人打横抱起。

  --

  第二天是周日。

  许青沉已经渐渐改掉懒床的习惯,为了沈煦川和九斤调整了作息,晚上很少熬夜,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九斤。

  他起床很早,第一件事就是把时笙定制的规律表贴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餐厅门口,健身房门口,前院和后院,包括他们的卧室。

  等他搞定一切,沈煦川也起床了。

  沈煦川走到哪都能看见那张‘讨厌’的规律表,懊恼地揪着头发,冲天喊冤:“是什么改变了许青沉,他不是一个比乌龟还随意的人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好烦人,我好倒霉..”

  许青沉瞅他一眼说:“别叫了,先吃早餐,吃完了做运动。”

  沈煦川扭头喊道:“爸爸,我来了。”

  “乱叫什么。”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九斤叫。”

  “再叫一声爸爸,我就减掉一片瘦肉。”

  “糟老头子,算你狠!”

  ......

  凭良心讲,许青沉对待沈煦川并不苛刻,虽然嘴上很严厉,但实际行动还是很宠着沈煦川。

  偷偷给他的菜加量,除了吃饭的时候很少管他,更不会控制他的娱乐活动。

  沈煦川只是饭量比以前减少,其他的没变,还像从前那样自由。他从家里跑出来,坐进一辆跑车里,踩中油门放大引擎声,驱车赶往市中心赴约。

  他约了Barry见面,在一家刚开业的德国餐馆。他来的时候,Barry已经独自喝完两扎啤酒。

  “知道我不能喝酒,你还馋我。”沈煦川坐下来就开始抱怨。

  Barry打了一个响指,叫来服务生,很刻意的又要两大扎冰啤,若无其事道:“这家店的啤酒真的很棒,你要不要试试?”

  沈煦川摆摆手:“算了吧,老许知道又该唠叨我,我不想惹他生气。”

  “九斤的时候..”Barry指指他的肚子,“你也没有到这种程度,还说是超人体质,OK,我可不会逼迫你,叫点东西给你吃。”

  沈煦川忙不迭点头:“快快快,喝不喝酒无所谓,东西一定要吃的。”

  Barry帮他要了一份什锦香肠拼盘和一份脆烤猪膝,随便要了一杯饮料。

  沈煦川抢过菜单,加了一份黑式肉糕。

  “老天,你很饿吗?”Barry不可置信。

  沈煦川把菜单还给服务生,笑得有点心虚:“我还好,咱俩一起吃嘛。”

  Barry摇摇头,喝一口啤酒,说:“有什么事想跟我商谈?”

  “商个屁的谈,不会用词别用,”沈煦川嫌弃的一撇嘴,“找你出来聊聊天,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你作为旁观者给我点建议。”

  Barry凑过来,满眼八卦的意味:“什么事呢?你又移情别恋了?不喜欢画家了?”

  沈煦川懒得斗嘴,两只手拖住脸颊,悠悠地叹口气:“Barry,我想结婚。”

  “偶买噶!”Barry瞪大眼珠叫道,“这是很棒的事!你为什么愁愁的?”

  沈煦川抿住唇,低眸说:“我觉得他不会同意..”

  “谁?”

  “还能是谁,画家!”

  Barry抱着肩膀,表现出迷惑不解的样子:“为什么他不同意?他不是接受你的爱了吗?天哪,你和他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吵架,就是...他不喜欢,”沈煦川再一次叹气,“我了解他,他不喜欢那种形式,上次给我庆祝生日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我跟他提结婚,我猜他肯定会拒绝。”

  “你们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这是Barry在网上现场搜索的用词。

  沈煦川心里憋着一股气,不乐意道:“当然!早就到了,二胎都有怎么会不到位,我俩感情不差的,我就是依照他的性格猜测,结婚这件事我从回来就开始想。”

  “直接告诉他,”Barry一拍桌子定下来,“为什么犹豫,这不像你的作风,你可是川导,告诉他不好吗?”

  这时候,服务生端上来两道新菜。

  沈煦川先以吃为主,执起餐刀和餐叉就开始往嘴里送东西。

  等他吃完两根烤肠,才瓮声瓮气的开口:“你不懂,我不能太任性,只顾自己开心怎么行,我也要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他已经够宠着我了,他从不给人画像,却为我破例,他的画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可是他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他为我做了很多,我却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Barry插嘴道:“你为他生了九斤。”

  “九斤也是我的女儿,是我自己想要,又不是他逼着我,”沈煦川缓慢地摇头,不停地用餐叉插着肉排,“这件事我更没理,我不能拿这种事压着他,太没品了。”

  Barry摊开手,有些爱莫能助:“那就不要结婚好啦。”

  沈煦川放下刀叉,脸往前凑,说话的声音带点哼唧:“怎么办,我想结婚,我想跟他结婚。”

  “对对对,”Barry指着他的脸,忽然间两眼放光,“保持这样的状态去告诉他,你想结婚,就用这样的语气,他会同意的,我都要点头了。”

  “........”

  沈煦川低声嘀咕:“你点头有个屁用。”

  Barry哈哈大笑:“不要想那么多,希望渺茫又怎么样,试一试才知道,他点头就皆大欢喜,不点头你就为他让一次步。”

  沈煦川沉吟片刻,似乎赞同脑子里闪过的一些想法,仍旧感到泄气:“希望不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Barry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哦对,是来日方长,结婚的事没必要太急。”

  沈煦川瞪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狠狠地咬几口。

  他低垂着眼眸瞄自己的肚子,幻想一些美好的画面。他跟一些新娘有相同的想法,想趁着肚子还不明显时穿一身帅气的西装和许青沉举行一次仪式,哪怕是最简单的仪式。

  他像个少女,总是幻想他和许青沉的婚礼。

  不需要有太多的来宾,他就是想看许青沉给他戴戒指时的样子,向他许诺永远不离不弃。

  --

  当天晚上,沈煦川回来的很晚,天空是深蓝色的。

  他在门口正好碰见要走的时笙,两人打个照面,双方都有心事,打招呼的方式意外的稳重。

  时笙一脸的丧气样,笑得很勉强,仿佛整个灵魂被悲戚所包围。

  这种情绪立马感染了沈煦川,他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师哥,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时笙的表情已经给了沈煦川答案,明显是挨批了,就差写在脸上了。

  沈煦川谨慎地说:“你师父是不是心情不好。”

  时笙默默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心事重重的转身走了。

  霎时间,沈煦川觉得希望更渺茫了...

  前院点亮几盏射灯,照得院子里有些发黄。许青沉独自坐在海棠树下喝茶看书,穿的很单薄,夜风一吹,领口便开始浮动。

  他看上去很仙,也很冷。

  沈煦川轻咳一声,朝他走了过来。

  许青沉闻声抬眸,目光属于那种不冷不热的平淡。

  沈煦川低眸看着他:“九斤呢?”

  “已经睡了。”许青沉把书放下,拉过旁边的竹椅,示意沈煦川坐下。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平静,没有抑扬顿挫,没有重音。

  沈煦川不要坐椅子,只想坐在他的腿上。

  要是以前早就不管不顾,可是今晚的沈煦川有些紧张,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坐在了椅子上。

  许青沉倒了一杯新茶,冒着热气的,递到了沈煦川的嘴边,“喝一口,你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冷气。”

  沈煦川张嘴抿一口,迟疑了一下才说:“你是不是骂时笙了,我看他的状态有些萎靡。”

  “骂?”许青沉觉得这词挺新鲜,不由得笑了,“怎么会,我只是简单的跟他聊几句,说了一些实话,你知道的,实话往往不好听,但很实用,你不是希望我培养他吗?”

  沈煦川抓住他的衣袖,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你认真的时候是很吓人,怪不得把时笙吓成那样,我看他的样子好像被你骂惨了,还以为你不要他做徒弟呢。”

  许青沉喝一口茶,嗓音低得让人耳朵发麻:“我没有骂人。”

  “我知道,你根本不需要骂人,随便几句话就能把人吓哭。”

  “我吓哭你了吗?”

  “放屁!”沈煦川甩开许青沉的袖子,“我才不怕你呢,吓哭我,开什么玩笑。”

  许青沉的身子往后一靠,眼皮耷拉着,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神情寡淡,模样又疏离又欲。

  他这副模样让沈煦川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沈煦川往他跟前凑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说:“喂,老许,你有没有想过正正经经的组建一个家庭什么的。”

  许青沉懒洋洋的回应:“什么意思。”

  “就是..”沈煦川眼底复杂,“结婚的意思。”

  “结婚?”许青沉往天上瞅,神情有些游离,“没想过,为什么说这些?”

  沈煦川不高兴的努努嘴,低头掩住又酸又涩的情绪:“随口说说,突然就想到结婚这回事。”

  许青沉将视线从天上移开,落在了沈煦川光洁的额头上,困惑地眯了眯眼:“为什么要结婚?”

  沈煦川摆弄手指,“就是...想结。”

  许青沉想起一些乱糟糟的画面,心里爬上几分烦躁,语气随着变沉:“多麻烦,这样不好吗?”

  “没有啦,”沈煦川抬起脸,含蓄地笑了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是随便说说。”

  许青沉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睨着沈煦川,冷静地观察两三秒。

  沈煦川温顺地迎接他的盯视,显得既无辜又胸襟坦荡。

  许青沉带点不确定地问:“你想结婚?”

  “我还好,”沈煦川暗暗吸口气,装成很懂事的模样,“这种事无所谓,一个形式而已,反正你是我的,你可不要多想,我真的就是随口一提,我森*晚*整*理理解你的心思,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既要宣誓还要互换戒指什么的麻烦死了。”

  许青沉觉得很有道理,不想为这种事思虑太多,漫不经心道:“是这样没错,很麻烦的一件事。”

  “嗯嗯,对的。”沈煦川露出得体的笑容,像个小太阳那样照亮了整个夜晚。

  许青沉爱怜地摸摸他的脸颊,力度很轻,像是怕他融化的力道。

  他觉得很舒服,眨巴着眼睛说:“老许,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亲嘴吧。”

  许青沉扣住他的后脑,朝他靠近,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亲了一会儿,沈煦川的眼角就湿润了。

  怎么办,他好想结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8 16:38:14~2023-10-09 23:1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兮 5瓶;迟来 2瓶;木偶、长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