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与心里是有些难受的。

  她不相信主角会死,按照业内的说法,当一个空间的主要角色死掉,而结局确实无法达成的时候,这个时空就会被强制回收,而所有的穿越者都不得不返回现实。为了避免这种容易被顾客起诉索赔的事情发生,各大公司一般都会打开主角保护锁的。

  也就是说,

  可那是常理,现在他们身处的所在,却是连舒兰与都抓不到脉的失控存在。主角保护机制还会有效吗?

  “苏姑娘她又是什么毛病?”她问。

  叶清瞻摇头:“初时涵州守将说要捉了她看管起来,或许是吓着了,又许是受了潮凉,我们破了城外的围,救她出来后便发热。也请了郎中来看,也吃了药,用了针,可没什么用处。只是烧退了,人还是恹恹的,听王府里的侍女们说,只是缠绵病榻,一日里也没精力说几句话。”

  舒兰与:……总觉得事情大了。

  在她印象中的苏流光,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与原设定里委屈吧唧只剩下心志坚定的人设不同,这姑娘带着快穿女主的技能,怎么看都该是个破坚决阵无人可阻的杀神。

  而她的确也是这么做的呀,京城中达官贵人府邸里的奴婢何其多,长相好的也数都数不尽,只有她一个人,从独得杨夫人宠爱一路走到被公主赏识,同样的事情,换了原来的苏流光,定然是做不到的。

  可便是这样的姑娘,也会为情所困吗?

  苏流光叹息道:“先时我在泽州的时候,只瞧着他们两个一同做事挺默契的,但……也不知晓是什么时候暗生情愫的,竟到了这个份上?先前瞧着苏姑娘看鹿鸣只像是朋友呢。”

  “即便只是朋友,有这么个朋友为了救你,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亲履险地,如今也不知是否脱险,心里头也不能轻易解脱的。”叶清瞻道,“再说,男女之情,原本就生得也突然。你说呢?”

  舒兰与想起自己和叶清瞻的事儿,却更觉得心底堵得紧,谁还不会个将心比心呢?

  苏流光再是个久经人间事的穿越家,到底也有七情六欲的。鹿鸣一心一意只对她好,纯善得简直像个傻瓜,若是叫未经事故的姑娘看,或许会嫌他没有手腕,不懂人情,可苏流光正好相反啊。

  她快穿了那么多个世界,除非领到的全是团宠角色,否则总该见多了人间的尔虞我诈。鹿鸣这样的单纯专一,是稚拙,可也可爱。

  舒兰与现下去看,只觉鹿鸣这人是真不像男主:但凡是男主,碰上喜欢的姑娘,谁会如他一样像个傻子偷偷揣在心里喜欢,挖空心思对女孩儿好,却连一桩婚事都不敢谋?

  他便是永远不能改姓入宗籍,到底是叶清瞻也认定了的亲弟弟啊。

  想要得到苏流光何其容易?只消求恳叶清瞻几句,以苏流光的老于世故,难道还能抗婚能跑路不成?

  叶清瞻自己,不也没问舒兰与的意思,就敢求皇帝赐婚了么?他认定两个人有共同的目标就能做夫妻,那么,鹿鸣和苏流光又能配合干活,鹿鸣还喜欢她,不就是天赐的良缘了么?

  若鹿鸣开口,怎么会成不了?

  可鹿鸣偏就没有来求他。

  这个漂亮得像女孩子的少年,喜欢了一个人时,也像一个羞涩又勇敢的姑娘,他不敢逼她嫁给自己,只能用尽全部心力,想为她筹谋一个事事如意。

  也许是盼着有一天她也对他动了心,两厢情愿才是好姻缘。也许,就算苏流光嫁给了别人,只要她过得好,他也依然会在痛楚中品尝一点儿安然。

  可……

  可现在怎么就走到了少年失踪少女重病的这一步?

  难怪叶清瞻心情不豫,舒兰与现下也欢喜不起来了。

  燕军一路南下,战果累累,自然是好事,可那是皇帝该欢喜的。对叶清瞻而言,南梁突然的袭击让他失去了兼职得力助手的弟弟,对舒兰与来说,是眼看着官配在番外里BE……

  这叫人怎么接受?

  哪怕是峄城公主和杨英韶BE了,对照一下原剧情,也算有情可原。可现下那一对儿“怨偶”好得蜜里调油,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而她和叶清瞻,更是原本不该发生任何牵连的两个角色。

  偏偏他们好得很,而原本经历过生死一线,经历过棒打鸳鸯,经历过可望不可求的鹿鸣和苏流光,却因为一场来得莫名其妙的战争,走到了虐心的剧情!

  “会不会是南梁人发现他有本事,将他捉到了都城里去?”舒兰与左思右想,终于找到了一个有些可信的解释,“毕竟,像他那样能够随时弄出奇怪的现代制品的人,可是绝无仅有吧?便是南梁人再恨他骗了他们,就冲着这点儿本事,也不会杀了他吧?”

  叶清瞻却是一怔,他想到了什么似的,道:“他……他那随便一摸就能弄到想要的东西的本事,是你们设定的么?”

  舒兰与摇头:“金手指是随机的,只是凑巧叫他收到了这个罢了。”

  “那……这个金手指的机制,你了解么?”

  “……怎么?”

  “先前他拿出抗敏药也好,找到土豆也好,都是时间紧急,再拿不出这些玩意儿便要出大事的时候。我想,会不会是只有什么人受到生命威胁时,他这金手指才能奏效?若是如此,他……会不会是从南梁军营里逃走了?”

  舒兰与:“他能摸出什么玩意儿,能逃得你们连一点儿踪影都没找到?宇宙飞船?任意门?”

  叶清瞻眨了眨眼,也有些不确定起来:“这……”

  “不过,也不妨往好里想想,或许他始终不曾遇到威胁生命的危机情形呢。”舒兰与道,“这一出你不曾与苏姑娘说么?若是说了,她许能好些。”

  叶清瞻一拍脑袋:“我哪里能想到这个,只知晓我要找他回来……这大约真是关心则乱了。”

  舒兰与牵了他的手:“好啦,我猜这便是因由了。或许他不小心显露了本事,又没跑掉,叫南梁人发现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抓回都城礼敬着呢。”

  “那我倒要感激他们的心胸了?便是叫咱们兵临城下,也不曾拿他逼我退兵……”

  舒兰与扑哧一笑:“如何逼你,你不退兵就杀了他?他们可不晓得鹿鸣与你的关系,只当他是你网罗的人才罢?”

  叶清瞻恍然:“的确,绑架了敌方的人才,威胁敌方的领袖……常理下,受害人很可能尽快进兵,将落入别人手中的大杀器毁掉。不过,照你这么说,他若真在南梁都城,日子说不准也不算难过。”

  舒兰与见他眉间抑郁气纾解了几分,便笑道:“该是如此的,南梁人若是欺负他,说不准他那金手指当场就见效了,送他飞快跑路呢。”

  叶清瞻想了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缓和的笑影,却道:“真的很晚了,歇息吧。”

  舒兰与答应一声,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推论到底靠不靠谱,但存着这么一点儿希望,总是能安人心的。

  却不知晓叶清瞻能干出多么疯的事儿。

  他返回封地之后,居然亲自渡江,去南梁都城小住了十余天才施施然回来。

  这件事情,叶清瞻不曾说给舒兰与,直到皇后将她召进宫中训了一顿,她方目瞪口呆地知晓了此事。

  “阿婉,你也是王妃了,便是户部事务繁忙,到底也是为人-妇了!该劝谏夫婿的时候,断断不能因儿女情长便三缄其口啊!”秦皇后一脸痛心疾首,“你也知晓,如今朝廷大笔银子往南边拨,为的是什么?这种关头,阿瞻他不说坐镇泽州指挥,反倒亲自去南梁都城!这是主帅该做的事情吗?”

  舒兰与:……我特么听到了什么?

  或许是她惊呆的表情过于明显,秦皇后收敛了几分不满:“你不知道?”

  舒兰与决然摇头:“他去南梁都城做什么?是要自己去做探子了,还是要见什么人?我真真是不知道的,娘娘,我若知晓,怎么能放他这样行险呢。”

  “是啊,你也晓得是行险,偏他自己不知道!”秦皇后气得翻了个白眼,“若他还是当年的世子,天大地大,想去什么地方都尽可去得,可如今做了亲王,大燕的半爿江山就压在他肩上啊。南梁都城里有什么人,难道能比他自己更要紧?他就是功夫再怎么好,抵得上几百几千人一道围上来么!若他有个万一,南境军谁来指挥?”

  舒兰与极少见到皇后如此失态的模样,不由有些诧异。

  这叶清瞻放肆乱跑的事儿固然不对,可要追究,也该皇帝去骂弟弟吧?皇后召夫妻分居的弟媳妇臭骂一顿,能顶得什么用处?

  “臣妾回去立时写信训斥他,”她只好伏低,“不知轻重,着实可憎。娘娘不若劝陛下,罚他数月薪俸……”

  “陛下与我还不知道他?”秦皇后道,“他还靠薪俸活命么?罚几个月薪俸,能当得这丢下十万大军自己去冒险的罪过?”

  舒兰与背后冷汗涔然,一时数个念头卷过心间。

  叶清瞻还说什么不怕功高震主,可连秦皇后都这样说了,还能不是借机敲打他们夫妇么?

  她索性站起身来,向前跪下,扎扎实实碰了个头:“娘娘,臣妾是打娘娘这里出去的,纵然亲王殿下他自己爱玩儿,心里没个数,臣妾总是娘娘自己调|教出来的,臣妾想着什么,娘娘该是明白的。还请娘娘指点臣妾一句,他若是不听话,该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