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诺回来又离开，等大雪纷飞，窗花贴满屋门之时，秦杨背着书包回家，远远地便望见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院子门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还有一只暖水袋。
雪色消融，春色复苏，邓诺又走了。
他又恢复了一个人上学下学的日子。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和邓诺每天十分钟的语音电话统统变成了视频电话。
邓诺的几个室友一开始对他很好奇，渐渐地也与熟络了起来。
室友们偶尔会和他打小报告，告诉他哪个哪个学姐学妹又跟邓诺告白啦云云，秦杨嘴上说着没关系，却特意拿了本小本本一笔一划认真地记了下来，准备几个月后慢慢算账。
秦杨还给邓诺发了文艺晚会的视频，邓诺笑问他怎么不去参加。
秦杨瘫着脸道：“上去表演什么？站着不动，让摄像机怼我脸上，请他们看脸么？”
秦杨如之前一样拒绝了一切竞赛，老师们劝了又劝，最后没法，还是周哥联系邓诺让他帮着给劝劝。
邓诺说：“秦杨不想去就算了，反正按照他的能力，能考得上清华。”
周哥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他知道你当初放弃保送资格的事儿吗？”
邓诺笑容变淡，温和道：“他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保送名额确实珍贵，但正如他对秦杨的期望一样：不管有没有这个名额，他都能考得上。
既然如此，能再陪着秦杨小半年也是再划算不过了。
邓诺看着手机里某小孩低调骄傲地发来的三模成绩单，眼底温柔极了。
那个时候，哪怕他不在，秦杨应该也是可以凭自己本事考上来的吧。
周哥砸吧嘴说：“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和你真是一个样儿，他对你也是无敌自信。年轻呐，真好。”
“秦杨高三2班|总排名：年级第二|全省排名：第五。”
邓诺：“我的宝贝，怎么能不信呢。”
秦杨遵循十三中传统，在三门选课获得满分后再次出征选考考试。
然后又拿了个大满贯。
方勇各种羡慕嫉妒恨：“我但凡有秦霸霸一半的智商，也不至于连个重本都玄乎。”
秦杨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你要考不上重本，我要把你丢回十三中重塑。”
班长听到他俩对话乐了：“方勇啊，你要考不上重本对得起秦杨一天天的教导吗，就是老师也没这么尽心尽责啊。”
方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嗨，这不是我秦霸霸人美心善不嫌我丑嘛。霸霸请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一定要考上离你最近的重本！”
秦杨挑眉：“清华？”
方勇嘿嘿笑道：“那就有点儿难了吧。”
班长吹了声口哨：“也有可能是对面北大呀哈哈~”
“狗班崽你给我滚回来，我要打你！”方勇踹开椅子，急吼吼地追了上去。
整个班里都是这俩人你追我赶的闹腾声，卢倩倩推了推眼镜：“待会要交数学的专题训练，你们做好了吗？”
两人皆是一愣，方勇一脸茫然：“啊？”
秦杨眼角一抽，果不其然，原本还在看戏的同学们纷纷骚动起来，炯炯有神地望向最后排的秦杨。
“霸霸，试卷给我看看叭。”
“霸霸，答案给我对对叭。”
看看，不同的人要作业的方式是有差别的。
秦杨轻笑一声，随手把自己试卷丢了出去：“谁抢到归谁——”他拉长了语调，笑了下，“经过学神验证了的，正确答案。”
“噢噢噢！”抢试卷的同学们纷纷瞎起哄。
不知是谁最先抢到了试卷，秦杨没多管，他低着头给邓诺发信息。
[太阳]：试卷没了。
95年天选老头：给同学们借走了？
[太阳]：嗯，他们知道是你检查过的，然后抢了。
95年天选老头：没事，图片抢不走。
信息划到上面，正是邓诺做出来的答案。
最后的答案与他的答案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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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周，邓诺请假从学校里回来陪考。
正式高考为期两天，全省高三学生只考语数外这三门课，压力比从前轻了不少。
越是临近高考，秦杨越是感觉不到紧张，放松极了。
邓诺端着饭碗出来，在客厅外站定，一脸无奈地看着某个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的白衣少年。
秦杨嘴里哼着小曲儿，一身白色短袖校服衬的他肤色很白。一年以来瘦了不少的身子骨渐渐长了些肉，邓诺最近摸着也没从前那么硌手了。
他招呼道：“过来吃早饭了。”
秦杨转头道：“吃什么啊。”
邓诺说：“雪菜肉丝面。”
秦杨放下洒水壶，趿拉着拖鞋走进客厅，感受到空调的丝丝凉意。邓诺拿了块用冷水浸过的毛巾给他，他擦了擦脸上的汗，道：“肉多不多？”
邓诺解开围裙，叹了口气：“很多，肉比面还多，别贪凉，差不多就行了。”
“噢。”秦杨探头看了眼碗里的面，肉丝垒的有小山那么一座，顿时满意了。
秦杨悠然自得地吃了顿早餐，收碗时邓诺忍不住道：“你怎么那么悠闲？”
明天就要高考的人不仅没有一点儿紧迫感，反倒一反常态的心态极佳，往常六点就起床学习的人，今天硬是睡到了八点。
秦杨扬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某人去年高考前一晚还在抱着他啃，无论他怎么焦虑，邓诺就是无动于衷，心态好到爆棚。
今年反过来了。
邓诺一想，确实是那么回事，于是什么也不管了，随便秦杨怎么折腾。
秦杨唯一像个高考生的地方，大概就是九点过后上顶楼又去复习了一遍熟到不能再熟的语文背诵古诗词。
临睡前秦杨固执地想去邓诺房间里睡。
邓诺把卧室门反锁，堵上椅子，环胸站在门后：“回你自己房间睡去，明早我会喊你起床的。”
秦杨不断拍门，气急败坏：“你过分！去年你明明能抱着我睡，凭什么我不能抱着你睡！”
邓诺低头轻笑道：“我怕你抱着我睡不着。乖，等你后天考完试了，天天给你抱。”
秦杨抗争无果，只好灰溜溜地滚回自己卧室。
邓诺躺在床上，耳边是熟悉的白噪音，然而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呼吸声。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浅浅地笑了一下。
虽然秦杨就在对面房间，可要能听见他呼吸声的话也太过分了。
他伸出手，放在自己胸膛上。那里传来一下一下掷地有声的心脏鼓动的声音，比平常略快一些。
他翻了个身，明亮的月光照进来，旁边的地板照的有些亮。
邓诺闭上眼，复又睁开。
秦杨睡着了吗？
月色一点点消散，邓诺翻来覆去许久，心中一直挂念着什么。
去年这个时候，秦杨睡得好吗？
邓诺不记得了，他只知道抱着秦杨的自己睡得很沉、很好。平静的夜晚，月明星稀，没有鸟鸣狗吠，怀里的人香香甜甜地沉睡着，听到沉稳的呼吸声，心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椅子被轻轻搬开，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漏出一点儿温白的月光。
邓诺光着脚，合上门，轻手轻脚地站到对门面前，然后轻轻地打开了门。
卧室窗帘拉的十分严实，里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邓诺凭着记忆摸上床，小心翼翼地在秦杨身边躺下，给他把小被子拉了上来，盖过肚子。
一切动作完毕，他松了口气，欲图起身离开。
从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紧紧抱着。毛茸茸的脑袋抱着他光滑的手臂磨蹭，泛着困意的声音沙哑道：“别走，哥。”
心底忽然塌了一块，柔软的不可思议。
邓诺勾起嘴角，揽着秦杨的腰，贴着他额头低声道：“好，我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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