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杨回家后发现照片丢了，想也没想，第二天去打印店一次性洗了十张，顺带着把昨晚刚从女同学那里讨来的邓诺照片也一并洗了出来。
不为别的，只为圣诞节前的月考。
秦杨估摸着最近一个月来自己的成绩大概能往上蹿一蹿，所以考试状态非常重要。
月考这三天，他足足带了二十多张照片用于应付考试。有的照片是从同学QQ空间直接扒下来的，还有的是他厚着脸皮问同班女生要的。
有一些官方发布的图画质不清晰，秦杨嫌弃的很，一张都没用。好在邓诺的照片存货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他很轻易就弄到了几十张照片，用到期末考试不成问题。
这一次，他主课考试坚守在吊车尾考场，至于各科考试，他最好的是历史，去了排名倒数第二的考场。
第一门语文考试，秦杨身姿轻盈矫健，步履从容地走向最后一考场的末尾位置。
安排的明明白白。
高二学生基本上所有人都认识他，大家一起一路目送他到座位，以表敬意。
秦杨落了座，他手上除了文具，其他一无所有，连本能临时抱佛脚背诵一下的语文课本都没带。
前排同学好奇心满足了，看够了，脑袋纷纷转了回去。周边一圈同学好奇地看着他抖抖校服外套，然后手伸进衣服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两张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隔壁有人大胆猜测：“我觉得是小抄。”
前桌贼眉鼠眼地探头去看，压低声音道：“不应该吧，哪有人小抄长那么大的？”
秦杨把照片夹在相框里，继而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在桌子面前。
目睹了一切的围观群众：“……”
万万没想到，这谁顶得住，骚还是大佬最骚！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见着他俩吃惊的眼神，忍不住插话，“你们怎么了，一幅大惊小怪的样子。”
男生指了指秦杨桌子上的照片，示意她看。
女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俩一眼，见怪不怪道：“这有什么，秦杨那应该有诺哥不少照片，有两张还是我贡献的呢。”
男生：“？？？”
马尾辫女生掩嘴乐呵道：“嗨，前几天就开始了吧，我一小姐妹是2班的，就秦杨他们班，说是秦杨来问她有没有诺哥的照片——补充一下，我小姐妹有男朋友，但是诺哥仍旧是她男神，大家都知道。”
“我那姐妹一下就来劲儿了呗，赶紧凑了七八张给他。结果你猜他说啥？”
秦杨隔壁的男生捂嘴看了他一眼，悄悄问：“说啥了？”
“他说太少了，能不能给多点！不过我姐妹说没有了。”
长得有点贼的男生惊呆了：“卧槽，他什么情况？不过你不是说你小姐妹是诺哥忠实粉丝嘛，还会没照片？”
“嗨，你懂啥，照片是多，但那几张是她精挑细选的，经过精修后的图哪有那么多。”
另一男生：“那她咋办的？”
女生得意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我们帮忙啦哈哈哈~”
俩男生对视一眼，怪不得是为秦杨贡献了照片的女人。
秦杨坐的位置靠窗，旁边窗户被从外面推开，灌进来一阵冷风。他缩起脖子，讲话时哈出一口白气：“搞什么突然袭击，冷死了，关上。”
邓诺悠闲地靠在窗台上，身上不像秦杨那样穿的很少，而是裹得严严实实。
秦杨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邓诺看上去一点都不冷，哪怕外面穿的是加绒夹棉冬装校服、里面套的是超厚毛衣和不知几件的秋衣，他人也并不显得臃肿。
衣架子身材就是舒服，怎么穿都不怕。
邓诺关上一点窗户，留了一道小缝好跟他说话：“哟，照片更新了呐。”
秦杨一愣，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是桌上的相框。
邓诺啧啧揶揄：“我怎么不记得有给过你这张照片呢？”
秦杨压根没想到邓诺恰巧会经过他的考场，一时没准备，偷偷摸摸洗人家照片被正主抓了个现行。
这下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算是洗不干净了。
秦杨决定曲线救国，角度清奇地扯开话题：“说的好像你给过我照片似的。”
这话钻了邓诺言语里的空子，既正面回答了邓诺的问题，又巧妙地避开了他问题中的核心。
秦杨暗自沾沾自喜，衣兜里的手兴奋地抖抖抖。
邓诺俯下身，把那相框捞了过来，好看个清楚：“小东西，别没良心了，H外那几天是谁天天求着我照片过日子，就差抱着睡觉了。”
“再说了，我人明明就在你面前，非要盯着张照片，你有意思没意思啊秦杨。”
论绕圈子秦杨就没绕的过邓诺的时候，这回再次被绕了进去，成功气急败坏冷声道：“你别翻脸不认人了，最后那天晚上是谁抱着我睡的！”
教室一片鸦雀无声。
秦杨沉浸在和邓诺斗智斗勇绕圈子的快乐中，继续一脸高冷轻蔑地絮絮叨叨：“我求着你照片？你自己明明还有衣服，偏要穿我穿过的，你有意思没意思啊。”
吊车尾考场全体同学对这一幕表示：有意思极了（）
邓诺一手搭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捏着相框，他侧身，探出半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杨道：“我原以为你记性不怎么样，原来记得还挺清楚的么。”
他点了点那相框，“这张照片的上一张你看过没有？”
秦杨前一秒正想反驳邓诺说的关于记忆力的问题，下一秒就被带跑偏：“什么照片？”
照片都是瞬时动作，何来上一张下一张之说？
照片里的邓诺穿着无袖T恤，右手捧着篮球，额头上细细布着一层汗。
他的身后是学校篮球场，周围围了一圈人。
摄影者技术过硬，将邓诺本人的主角地位突出得十分完美，周围一圈人要么虚化要么很小，让观看这张照片的人一眼只能看到邓诺。
这也是秦杨为什么会选择它作为第一门考试神器的原因。
两名监考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邓诺低低笑了一声，秦杨怕他不讲完就走，手赶紧伸出窗外抓住了他手腕，抿嘴好奇道：“什么啊，你说呀？”
邓诺反手握住，然后塞回了教室里，小声说：“上一秒，我拉起衣服擦汗了。”
趁秦杨愣神的一瞬间，邓诺飞快地关上窗户，用口型说：“有、腹、肌。”
他隔着窗户跟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留着秦杨呆呆地望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他侧目看着贴墙角站的相框照片，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X光线，能透过照片，进入二次元；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白T，看到里面的光景……
考试进行到第三天，秦杨在历史考场中遇见了于英光。
于英光没多说什么，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今晚放学我来找你，能多等我五分钟么？”
秦杨不置可否，表示自己会在教室里待到九点四十。
从上周在小吃街碰到以后，秦杨一直在等于英光来找自己一起回去。
只是从上周开始，他从没等到过于英光，倒是天天能遇上邓诺。
邓诺像是摸准了他的离校时间，每次出校门时总能恰巧“偶遇”。有时候是校门口，有时是广场就遇见了，有两天则是在里萍街碰上。
今天晚上大概是个三人行。秦杨想着。
但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今晚他如约等到了九点四十，于英光踩着三十九分的尾巴堪堪出现在教室后门口。
“不好意思啊，我没迟到吧，咱们走吧。”于英光歉意道。
秦杨把作业放进桌肚，围上围巾，只露出半张脸：“没，走吧。”
一出教室，冬天夜里的冷风便如刀子般不留情地呼在脸上，刮得人皮肤生疼。
于英光自认自己穿的够多了，看到秦杨依旧美丽冻人，忍不住膜拜：“你也太厉害了，穿这么点不冷么。”
牙关在哆嗦，秦杨死犟着面子，一如既往瘫着脸道：“我觉得还行。”
其实穿的确实不少——秋衣秋裤具备，毛衣围巾也有，只是缺了一件大棉袄。
冬季校服全校统一颜色款式，但实在是丑，春秋校服里穿羽绒衣肿的像头熊。最终秦杨决定，只要不下雪，他就这么穿，宁可在里面多穿几件。
“要不然我脱下来给你穿？”于英光笑嘻嘻凑到他身边说。
秦杨默默与他分开了一丁点儿距离，好避免直接接触，“算了，你太瘦。”
于英光那丁点儿小身板，单看脸就知道是个扛不住冻的家伙。他要是穿了于英光的衣服，且不说自己嫌不嫌弃，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往身上套。
校门口有两名保安守着，等待最后一些零散的通校生出校门。
移动门外站着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秦杨手缩在衣服兜里，嘴角勾起。
路灯下的人全身笼罩在氤氲的温热气息中，哪怕周围一圈皆是黑暗与寒冷，但有他所在的地方，便是温暖的。
邓诺手里抱着一件黑乎乎的东西，温和垂眸。秦杨在他脚尖前站定，他掀开那件不明物，掀起一道冷风。
秦杨不耐烦地嚷嚷：“你要冻死谁。”
温暖的校服内胆没有领子，邓诺一把将拉链拉到顶部，也不过堪堪达到胸前的位置，“还好你自己围了围巾，不然我还得把围巾给你戴。”
秦杨撇嘴：“我又没求你给我穿。”
“嘴再硬，要么你现在脱下来。”邓诺帮他调整围巾位置，以避免拉链和围巾纠缠在一起。
两人呼吸纠缠的很近，邓诺几乎是半抱着人在整理围巾。
秦杨面不改色：“那你穿什么，没了内胆，就这么一件薄外套，能扛得住么。”
邓诺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看看你自己吧弟弟，从耳朵到头发，你哪里不是凉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没营养互相嚷嚷，邓诺既没有说要把衣服全脱给秦杨，也没说自己不冷。
秦杨既没死鸭子嘴硬说不冷，也没拒绝邓诺的衣服，甚至接受的十分理所应当，就好像已经这样做了很久似的。
于英光站在与他们两米远的地方，紧紧地攥紧拳头。
路灯下的画面温暖且美好，即便周遭又冷又暗，那一小方天地就像隔了一层膜，把他们与外面分割开来。
而他，则是那个站在黑暗与寒冷中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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