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都市情感>一个人的长情>第4章 第四章

视线终于相遇。因降雪而喜悦的心情仿佛还在延续,男人望着陆野微笑:“真是个好天气。”

陆野瞬间愣在原地。心脏似乎被男人漂亮的眼睛给偷走了,不然,为何心房里会感觉不到任何跳动了呢。

好像并不期待他的回答,男人自顾自地说完,迈起轻盈的步伐,离开了酒吧,消失在夜幕中。

只剩陆野一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不可闻地回道:“恩。”

……

那是陆野第一次见到魏思远。

那天的场景,一直铭刻在他心底,每每想起,心中总会泛起层层涟漪。

陆野困惑着,自己竟会对一个陌生人那样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轻易地掀起他内心最大的波动,同时,他也庆幸着,自从遇见了魏思远,他信了一见钟情。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惹得窗户隐隐作响,同时将陆野的回忆打断。

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古老挂钟,陆野皱眉,这么晚了,恋人还没有回来。

再也坐不住的陆野从靠椅上站起,大步走出书房。又一个人不安地走出了别墅的铁门。

阴冷的风一阵一阵的吹着,陆野也感觉不到冷,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似的,朝着一个方向不断走着。

前方是一个陡坡,马路两旁栽满了银杏树,金黄的银杏叶随着不断吹过的冷风飘零,在静谧的夜晚如同蝴蝶般簌簌落下,然后铺满了整条街道。

陆野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陡坡下伫立,任由寒风吹拂着发丝,墨色的短发肆意飞扬,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立于坡顶的单薄身影,焦躁不安的心立马平静了下来。

魏思远穿着宽松舒适的白色羊毛衣和黑色长裤,外面披着一件材质很好的墨绿色风衣,衬得身材修长。他从街道的坡顶迎着风徐徐走下,细细的发丝被风吹得朝后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发现前方站着的人影后,魏思远脚步顿了顿,看清是谁后,便加快了步伐,很快便走到的陆野跟前。

身高175公分的恋人正好到陆野的肩膀处,所以两人面对面时,恋人总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着陆野的眼睛说话。恰如此刻,他下巴微扬,眼角含笑:“你怎么出来了?”

看着恋人困惑的表情,陆野不自然地说:“在家太闷了,随便出来走走。”

说完,自然地抬起右手,将恋人飞舞的发丝向他耳后一捋,又将顺着恋人耳后抚上他的侧脸,有些在意地问:“怎么这么晚回?”

“公交站台离家太远了,走了很久。”

魏思远假意叹了口气,漂亮的眼睛环顾着漫天飘零的金色小扇叶,里面分明溢满了喜悦。

看来,恋人并非真的觉得沮丧。

这么想着的陆野,忽然意识到:附近的公交站台,离这里似乎并不近。

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陆野低声说:“以后出门开我的车,别坐公交了。车钥匙就在玄关边上的架子上,喜欢哪辆就开哪辆。”

“恩,下次不会了。走那么远还挺累的。”

恋人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敷衍地答应了。

“很累吗?”

陆野突然反问。

“啊……也不是,只是走久了腿有些酸。”魏思远连忙解释道。

“我背你。”

陆野说完直接转身,抓住恋人的手往自己肩上一放,微微屈膝,上身低伏,手臂托住对方的腿弯一抬。

脚尖离地,陆野轻松地将恋人背了起来。

“不、不用了。”

魏思远在陆野身后小幅地挣扎起来。尽管四周没有别人,可他还是觉得难为情。

“别动,我想背你。”

陆野轻笑着说完,停在原地,等不再挣扎后,再一步一步,稳稳地踏着银杏叶铺就的寂静街道,朝家缓缓归去。

冷风依旧在吹,身后不断地有银杏叶飘落的声响,两边昏暗的街灯使得整条街道都显得有些萧索。

背后隐隐传来的温暖体温,胸前虚空交错的手臂,老实靠在肩头的脑袋,以及耳边浅浅的呼吸,顷刻占据了陆野的所有。周围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陆野只想这么背着恋人,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地老天荒。

恋人很轻,身上的骨骼也很纤细,似乎稍不留神,恋人就会从自己身上滑下。陆野忍不住紧了紧托住对方的手,背着不重的恋人走起来很轻松,很快就看到了自家别墅。

许是真的累了,又或者是懒得搭理,恋人一路无话。

走到别墅的铁门前时,恋人已趴在陆野肩头睡着了。柔软的头乖巧地依偎在自己颈侧,陆野不禁放慢步伐,生怕走太快会吵醒对方。

进了家门,陆野若无其事地背着恋人,示意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管家佣人们可以去休息后,径直走上二楼的卧室。

陆野走至床边,托住恋人的背脊,缓缓将其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看着恋人恬静的睡容,像是被吸引了似的,俯身虚抱着恋人,如蜻蜓点水般,在恋人嘴唇上,印上一个简单的吻。

怀里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单薄,陆野有些心疼地抚摸着他外套底下突出的肋骨,悔不当初:要是当初没让老爷子带走他就好了。

给恋人掩好被子后,陆野安静躺在一旁,侧着身,久久凝视着恋人的睡颜,似乎怎么看都看不腻。

为什么一个人出去呢。

要是恋人出去能叫上自己就好了,不论去哪儿,只要是有恋人在的地方,自己都会觉得有趣。可是,恋人似乎并不这么想,自己说过他可以独自出门后,他就真的一个人去了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无声地叹了口气,陆野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恋人的鼻尖:“你还想去哪儿?”

关不得又放不下,就像儿时抓住的鹅黄蝴蝶一般,困在手心想要留住它,它却一直在自己的掌心不停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走找回自由,手心沾满了它扑腾时散落的鳞粉,可抓得太紧怕它闷死,太松,又恐其逃走。

年幼时的他敌不过内心的喜欢,最终得到的只是蝴蝶的尸体,为此伤心了很久。

母亲告诉他,蝴蝶本是属于自然的,喜欢就应该让它自由穿行于花丛,自己能在一旁观赏则是最大的幸福。而常年在家中见不到身影的父亲则简单说道:“喜欢就靠自己的能力,给它铸一个它不愿离开的牢笼。”

尽管不喜欢冷淡寡言的父亲,可是他说的话,却总能让陆野信服。

喜欢,自然要想尽办法留住。就像现在,恋人不就好好地躺在自己身旁么。至于对方想要离开,让他不能离开就好了。其实比起当初,现在的情况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现在的恋人会对和自己说话,会生气,会笑,会主动给自己一个吻,也会主动拥抱自己,做|爱的时候甚至还会亲昵地撒娇……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喜欢对方也没关系,恋人只要一直陪着自己就好。

大概是前一天走累了,第二天恋人没有再出门。陆野将要紧的工作处理完毕,便早早地从公司回家,和恋人一起吃晚餐。没有陆幽鸣在家,可以好好享受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厨娘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因为魏思远的身体不太好,所以菜色偏清淡却又对身体有益,好在恋人口味本就清淡,所以并不会影响食欲。

两人就这么并排坐着,安静用餐。恋人不爱说话,而陆野一向话不多,餐厅里只有筷子触碰碗盘时的清脆声响。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只要恋人待在自己的身边,连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很舒适。

恋人吃饭总是细嚼慢咽,而且食量也小,陆野总忍不住地想要夹菜给恋人。

看着恋人因为碗里的食物变多而苦恼的表情,陆野不禁轻笑道:“小远你总是让儿子别挑食,多吃饭,其实儿子吃的可比你多。”

“幽鸣他要长身体,当然要多吃了。你总是往我碗里夹菜,我自然会吃不完。”恋人不服气地反驳。

“你才是需要多吃的那个,总是那么瘦,摸起来身上都是骨头。”

陆野说着,又拿挖了一大勺的西芹虾仁在恋人碗里。

魏思远闻言挑了挑眉,夹着菜的手也停了下来,不经意地问:“太瘦的话,你不喜欢?”

“当然,我希望你可以更胖些。”

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身体总是很虚弱了,陆野在心底默默说着,有些出神。

其实,恋人的身体一直都是他的郁结。年少时的自负轻狂,竟以恋人的健康为代价,若可以的话,他希望伤元气,动筋骨的那个,是自己。

听到陆野的回答,魏思远不置可否,继续吃起碗里的饭菜。

其实,恋人并不总是话少。当说话的对象换成是小孩子时,就像遇上了知音,他总能将漫无边际的对话进行很久。因此,对陆幽鸣烦人的十万个为什么,恋人总能耐心回答。两个人简单又毫无逻辑的对话总能坚持很久,难怪陆幽鸣那小子那么喜欢粘着恋人。

晚饭后,恋人说吃得太多,想要去屋外的花园散散步消食。

想一起去的陆野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所打断了。

接起电话,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那个被他父亲护在别墅十年,却一直半死不活的神秘人,竟在一个星期前,醒了。

父亲有一栋临湖靠山的高级别墅,戒备极其森严,任何人的出入都必须先经由父亲本人的同意,里面有父亲从国内外花重金请来的医疗队伍,几十个人每天的工作都只围着那一人。别墅的主卧成了病房,房内昂贵的精密医疗器械,都只是为了维持着那人的一口呼吸。

外人一概不知那里面躺着的究竟是谁,也没办无法得知。于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到底是谁,能让冷淡薄情的陆川,心甘情愿地耗费如此之大的人力财力。

陆野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就连母亲也不知晓。

不过,他希望对方能像之前一样,永远躺下去就好。正是这个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的人,夺走了父亲陪母亲的时间。因为日渐憔悴的母亲,他对这个陌生人总是带着一丝敌意。

恋人静静地站在一旁,歪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陆野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稍等。不想恋人在一旁枯等,于是抚摸了下恋人的头,笑道:“没事,你先去散步,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恋人眨了眨眼,点头离去。陆野则转身走进书房,继续听电话里的汇报,目光深沉……

夕阳退出地平线,不留一丝余晖。整片天空都透着绸缎般的幽蓝,无边的蓝延绵至远山的尽头,直至视线无法抵达的远方,夜空下,万物染上了萤火般的蓝晕,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氤氲着轻如薄纱的蓝雾。

走到透明玻璃花房附近时,陆野看到了静坐在草坪上的恋人。

恋人似乎被暮霭浸湿,比雾还薄的蓝笼罩着恋人。一阵风吹来,四周草木被吹得簌簌摇摆,恋人的发丝、衣摆也随之飞扬,好像风再大一些,就能将宛若隐于幽蓝中的恋人,吹散不见。

陆野走到恋人身后,将外套脱下披在对方身上,仿佛有了自己衣服的掩盖,恋人就能与那片诡异的蓝色隔离开。

恋人用手扯了扯披在肩头的外套,好让它不被冷风吹落。回头看着陆野,唇边浮现出宁静的微笑,眼里藏着一片汪洋,闪烁着好看的深蓝,似能勾魂夺魄。

陆野看着恋人干净的笑容,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这样将喜怒毫不掩饰地呈现在的脸上的恋人也很容易懂。可是,当恋人转转头,表情专注地遥望夜空时,陆野又觉得猜不透、看不懂了。

他沉默立在恋人身后,仔细端详着恋人的侧脸。

坐在石头上的人看天,静立一旁的男人则看他。

等到天空布满星光时,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感受到逐渐降低的温度,陆野担心恋人会着凉,便拉着恋人微凉的手,一起走回家中。

给浴缸放好热水后,陆野让恋人先去泡澡,好去掉在外面沾惹上的寒气。

恋人经过身旁时,陆野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一起洗?”

闻言,恋人顿住,沉默下来。

“抱歉,我开玩笑的。”陆野强忍着心底的酸涩,“水要凉了,去洗吧。”

恋人古怪地瞥了一眼,走进浴室门。

直到浴室内的水花声响起,站在原地的陆野才收回眼底的落寞,挪动脚步。

恋人走出浴室时,陆野正在房内的办公桌上用笔记本处理工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转头,穿着睡衣的恋人手里拿着干毛巾,慢慢靠近。

大概是刚刚泡过澡,恋人浑身透着水汽,眼里也残留了雾气,面颊带着樱花般浅浅的粉色,湿漉漉的乌发看起来软趴趴的,晶莹的水珠挂在发梢,随着恋人散漫的步伐,滑落至灰蓝色的睡衣上消失不见。

陆野站起身,接过恋人手里的毛巾,抱起对方坐到床边。恋人坐在陆野膝头,大概是困了,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后,迷糊地垂着头,任由陆野熟练地给他擦干头发。

自从陆野发现恋人有湿着发就直接睡觉的坏习惯后,对方的湿发都由他负责弄干。

头发被擦得半干,又拿出床头柜里的吹风机。

手指穿过恋人的发丝,热风远远地吹着湿发,陆野用手隔着头发与头皮,以免恋人被热风烫着。

隆隆的吹风机声像是催眠曲一般,让恋人的头越垂越低,最后咚的一声靠在了陆野胸前。

头发吹干后,陆野将吹风机放到一旁,腾出手从后背搂住恋人,低头亲了亲恋人的发顶,闻着由恋人发间飘来的熟悉的洗发水香味,餍足地呼了口气。

陆野觉得自己像个魔障了的野兽,躁动不安的心,只有在看到恋人时才能平静。目光忍不住地跟随对方,对方的一颦一笑都牵扯着陆野的心。

可对方似乎总是无动于衷,投向陆野的目光似看非看,喜欢的,只是独自遥望着远方,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只是陆野一个人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