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殷无绪。
空气继续沉寂了下来，没一点儿声音。
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察。
最先开口的是魔神荧月，纯黑色的人影依稀能看到五官的轮廓。
依然是俊逸非凡，每一条线条，都宛如上帝精心雕刻而成。
此时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释天，不愧是你。”
释天有些意外地看向了魔神荧月。
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这家伙，之前从未夸过我，今日居然……”
荧月平静地道：“之前你做的事情，哪一件是好事？”
释天的嘴角骤然平了下来。
他挑眉看向荧月：“那你还真说错了，有一件事，是我做的好事。”
荧月平静地看着他，等着释天的后话。
阿灵这时候鼓起勇气，小声地开口道：“不能这么说释天神尊，释天神尊很好的。”
小小的人儿躲在苍墨的身后，不安但是坚定地看着荧月。
荧月的目光淡漠地扫了一眼阿灵。
释天这时候开口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我也知道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但是，我不是还是把洛儿交给你了吗？”
魔神荧月闻言，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那是因为你打不过我。”
释天顿时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狮子：“谁说的？”
“谁说我打不过你的？”
荧月平静地道：“你的亲妹妹。”
释天顿时怂了，他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但是……”
释天的话顿了顿。
江云启瞪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东西？
嗯？
无恶不作的大坏人难道不是魔神荧月吗，怎么现在听来，释天说他才是……
苍墨和玄霜也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释天。
殷无绪眉头微微皱起。
释天再度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对修真界还是挺好的啊。”
魔神荧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阿灵疑惑地歪着脑袋，不解地开口道：“释天尊者？”
释天看向阿灵：“我出自修真门派，自小以击杀魔族为荣，死在我手中的魔族人数不胜数。”
魔神荧月这时候冷冷地开口道：“不如具体一点，几十座千万人的城池。”
释天一噎，无语地看着荧月：“那你不也杀了很多无辜修真者吗？”
魔神荧月这才噤了声。
事情到这一步，江云启也明白了。
原来，是两个人的互相伤害啊。
释天继续开口，他的眸子逐渐放空，似乎在回忆什么。
江云启看着，突然有些明白魔神荧月和释天尊者为什么会说这么多了。
以前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
今日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释天：“从小，师尊师兄就教导我，魔族人都是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坏人，全都该杀。”
“最好的是，一个不留。”
明明是饱含杀气的话，但此时落在江云启的耳朵里面居然有些惆怅。
江云启想了想这句话。
脑子里面浮现出来的是他目前见过的几个魔族人。
沉渊，还有那被镇压在仙殿内的魔王。
虽然魔族人看上去都是邪恶的。
但是，那个被镇压在仙殿下的魔王一样，他又做了什么坏事呢？
怎么能够用仙魔两族的身份，去评判一个人的善恶。
仙族也有恶人，比如仙主，裴潇御。
魔族自然也会有好人……
释天这时候笑了笑道：“所以，我才会杀这么多魔族人。”
“洛儿一直在阻拦我，劝说我善恶不是身份能够判定的，人都是一样的。”
“但是我不信，无数条魔族人的命丢在了我的手上。”
“我救了很多人，但确实，也害了很多人。”
荧月平静地开口道：“是的，你在魔族，就是人见人怕的杀神，三岁小孩都怕的那种。”
释天挑了挑眉：“你不也是。”
“不过，你确实做了一件好事，没有拆散我和洛儿。”
释天轻笑了一声：“是啊，最开始知道你和洛儿有感情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是想杀了你。”
“但是洛儿以性命威胁我，没办法，我才设了好几道关考验你。”
“也是洛儿，让我知道了，魔族人和仙族人，都是一样的。”
江云启看了看荧月，又看了看释天。
心中居然无比豁达。
毕竟，这是两个活了千万年的老家伙，坦诚相待的倾诉往事。
释天平静地道：“如果，你不是魔族人就好了。”
荧月嗤笑了一声：“你还是没有长进。”
释天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如果你不是魔族人，那么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而不是快要消散了，才能聚在一起说几句话。”
荧月沉默了一会。
漠然地看着释天：“释天，我从未把你当成过不死不休的敌人。”
释天：“？？？”
他的脑门上缓缓地出现了几个问号。
江云启看得出来，释天应该是把荧月当成过不死不休的敌人的……
许是一切都快要结束了，魔神荧月也敞开心扉，说出了以前都没有说过的话。
“你不知道的是，曾经的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自小，我周身的所有人都告诉我。”
“修真者，就是我们生来的敌人，见一个，我就杀一个。”
“所以，成为魔神之后，我便以取修真者的性命为荣，整个魔族，也以我为荣。”
“直到，遇到了洛儿，我才知道，修真者，也是有好人的。”
“那时的你还未成长起来，我只见了你一次，我便知道，你未来的成就必定不凡。”
释天闻言，轻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我天资聪颖，是难得的奇才。”
魔神荧月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但是我留了你的性命，你是洛儿的哥哥，我不想让洛儿伤心，所以从未想过杀你。”
“再后来，你成为神尊，和我交战数次，次次都想要取我性命。”
“但是我那时已经明白，你和我，皆是为了自己的族群。”
“我理解你，也理解我自己。”
“洛儿可以抛下所有，不顾世俗的目光，但是我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