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那边的绷带白痴,你在跟饭团较什么劲啊!”禅院真希大大咧咧地摊开手心, “不吃的话就给我吃!”

  五条悟苦大仇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将饭团一口气全吃了!

  虽然是讨厌的人做的饭团,但一想到稚酱那么早起来帮忙,他还是无法狠下心丢掉。

  禅院真希:“???”

  禅院真希冲他翻了个白眼, 帅气地转头去高专食堂觅食去了。

  高专虽然还未正式开学,但作为东京咒术师活动的大本营, 学校食堂一直有在做合格的后勤工作。

  禅院真希走了,五条悟刚想走,家入硝子却叫住了他:“悟,结果出来了。”

  五条悟露出了期盼的眼神,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个讨厌的女人赶走了。

  虽然亲眼看着五条稚和清远彩加抱在一起哭,但五条悟却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女人是五条稚生物意义上的“母亲”。

  在他暴走之前, 降谷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稚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的理由拦下他。

  一行人“冷静”地到五条悟家里, 晚餐自然也是叫的外面。

  机械地将肚子填饱后,清远彩加似乎也恢复了理智, 抱歉地冲几人扯了一下嘴角,才将她和五条稚的来历说了出来。

  ——当然, 在她的讲述中, 五条稚是作为“清远稚”出现的。

  “……从那里逃出来后, 我一直带着稚酱在小山村里过着务农为生的日子,虽然不能说衣食无忧,但我们的生活也过得不错。只是, 3月15日那天, 我和往常地下地干活, 回来时想到红彤彤的小番茄, 就准备去买一些种子。”

  “我们所居住的小山村比较落后,想要买口感很甜的小番茄必须要到三公里之外的镇上。我想着很快就能回来的,所以——没有回家和稚酱说一声就出发了。”

  说到这里,清远彩加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红肿的眼睛闪烁着泪光,但她深呼吸地喘了两口气后又坚强地稳住了气息。

  “只是……我没想到,回家时见到只有空空荡荡的房子。”

  “稚酱不见了。但是稚酱是个乖孩子!他很听话的!约定好的事情一定会遵守,所以一定不可能是稚酱自己离开了!”

  “我找遍了村子和镇子,但因为害怕稚酱被夺走,所以没敢报警……我找了很久很久,就在我绝望时,我在电视机的新闻上看到了稚酱,就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但是,我不知道五条先生的住处,唯一的线索只是那个百货商店,一直、一直,我一直在那里守着,终于……”

  清远彩加再也承受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清远彩加哭着跪了下来,哀求地对五条悟说:“五条大人,我知道自己卑微如野草,但我是真的爱着稚酱,拜托了,我不可以没有稚酱的,求求您了,让我和稚酱——”

  五条悟铁石心肠地移开了视线:“稚酱,她说得是真的吗?”

  坐在五条悟怀里的五条稚认真地想了起来,然后抱歉地说:“对不起哦,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羂索正是知道五条稚几乎没有过去的记忆才刚编造这么离谱的剧本,她并没有胡搅蛮缠,而是——

  “对不起,稚酱对不起,让你遭遇了这么多危险,都是妈妈的错……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危险,一定很害怕吧?对不起,对不起……”

  它将众人往“因为害怕所以失忆”的方向引导,五条悟不提,降谷零的表情的确是有些动摇。

  清远彩加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对咒术师诅咒师咒灵都不太了解,之前的二级咒灵因为“太过弱小”也被当成了意外,降谷零的三观未碎还是正常的柯学世界观。

  所以作为一

  个正义的立本公安,降谷零首先考虑的就是人-体-实验邪恶组织、拐卖人口邪恶组织。

  清远彩加话里的真实性有多少暂且不提,但从她话里透露出来的黑暗面,必须要调查清楚,该抓的抓,该解救的解救。

  五条悟觉得她说的全是鬼话,但没有证据就很麻烦。

  如果不牵扯到五条稚的话,他任性地想要怎么样都行,但事情既然涉及到五条稚……

  总之,清远彩加处理了伤口后,暂时留在了五条家。

  第二天一早,清远彩加就很“贤惠”地起来给五条稚做早餐,顺便多了五条悟的那一份。

  五条悟本想不屑冷哼后高不可攀地转身离开,但五条稚却布灵布灵地看着他,清远彩加适时地说:“稚酱很帮呢!帮了我不少的忙,多亏了有他,早餐才能这么好吃!”

  骗子。

  五条稚那么小,能帮上什么忙?充其量不过是将饭盒盖子盖上罢了。

  ——“我会吃完的。”五条悟近乎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

  接着,他就带着五条稚、清远彩加以及自己的那份血液来高专找家入硝子帮忙了。

  普通的基因检测和亲子鉴定需要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但五条悟让家入硝子帮忙,需要的时间就长不到哪里去了。

  有五条悟这么一个大冤种同期,家入硝子的黑眼圈都再散着黑气,虽然不爽,但她还是将两份十分专业的报告交到了五条悟的手里。

  “稚酱的DNA序列的确是跟你的一模一样,你打算怎么办?”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时才拿着那两份报告冲家入硝子挥了挥手。

  家入硝子揉了揉眉心,将刚才的记忆一键清空。

  *

  五条悟回到家时,清远彩加正恋恋不舍地叮嘱五条稚好多事情,见五条悟回来后,才急急忙忙地拿起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出门去医院。

  她额头的伤口伤得不清,昨天晚上简单处理后恢复效果却不太好,早上起来有点化脓了,得去医院处理才可以。

  “啧。”五条悟见他们的关系似乎不错,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

  清远彩加怯懦地瑟缩了一下。

  等她走远,五条悟立刻有了主意:“呐,稚酱,要不要去公园里玩?”

  五条稚眼睛一下就亮了:“要的要的,悟最好了!”

  五条悟这么简单的吹捧吹得立刻膨胀了起来。

  但虽然是这么说着,到了公园里,五条悟就一个人霸占着滑滑梯不放了。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最后一次了!”滑滑梯这种东西,对小孩来说太过幼稚,但对成年人来说却刚刚好!

  等五条悟将周围的孩子全部气哭,又用棒棒糖哄好,他才心满意足地打算结束今天的带娃玩耍活动,

  “稚酱,回家了!”五条悟喊了三次,五条稚的声音才从公园的灌木丛里传过来。

  “马、马上!”声音里带着慌乱,五条悟又等了好一会儿,五条稚才带着一身的狼狈和叶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因为着急,还差点摔了一跤。

  五条悟提住他的后领,这才让他免于受伤:“稚酱,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明明是自己玩嗨了忘记时间,却能理直气壮地将锅推到五条稚身上,该说正不愧是五条悟吗?

  五条稚理亏,讨好地冲他笑着:“下次,下次我一定会遵守时间的。”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把他放到地上,大长腿往家的方向一迈:“走吧。”

  “等、等等嘛!”五条稚神神秘秘地背着手跑到了他的面前,仰着脑袋撒娇道,“悟,蹲下蹲下,蹲下来嘛!”

  “欸?刚才不还是很神气的吗?我喊了你那么多声你

  都当没听见的说……”五条悟撅着嘴,一副被冷落的埋怨,“而且啊,那个叫什么彩加的,稚酱不是很喜欢她吗?”

  五条稚眨了眨眼睛,五条悟的怨恨太明显,即便是五条稚也明白了他在闹变扭的原因。

  贴着他的大长腿哄他:“拜托了悟,就一下下,一下下好不好?”

  虽然五条稚藏得自以为很好,但又怎么能瞒得过五条悟呢?区区一朵野花、啊不是,野草——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他了吗?天真!

  五条悟蹲下了身,但脸上还是一副不配合的桀骜。

  “悟,眼睛眼睛,还有眼睛也要闭上!”

  五条悟不耐烦地说:“稚酱,你的要求太多了啦!”但还是配合地将眼皮轻轻合上。

  在六眼的世界里,没有秘密这种东西的存在。

  即便闭上了眼睛,五条悟依然能“看到”五条稚脸上的紧张和期待,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成一团,手心里满是黏腻的汗水,四叶草的叶茎是软的,远没有玫瑰月季的枝条来得硬挺,在紧张地无意识用力中,细细的茎叶被捏得乱七八糟汁液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将五条稚的手心都弄得一团糟。

  好脏。

  意外地有一点洁-癖的五条悟不合时宜地想。

  等一下要怎么才能做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呢?要怎么表现才让稚酱不至于觉得失落?唔,又要到考验演技的时候了啊!

  嘛,毕竟任何惊喜对他来说都——

  “啵——”

  软软的嘴唇用力地贴到了脸颊的皮肤上,或许是因为紧张,脑袋几乎是“撞”上来的,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五条稚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把花举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悟,我最喜欢你了!”

  小孩清脆的嗓音带着一百二十分的兴高采烈,用最大的声音宣布着这件事:“悟,我最喜欢悟了!世界第一喜欢!”

  他甚至没有提到“清远彩加”,那个似乎和他有着某种羁绊的存在。

  他只是说——世界第一喜欢五条悟。

  总是被同期吐槽“没有距离感,总说一些怪话”的五条悟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啊……

  牙白……

  很疼。

  心脏、鼻腔、眼眶、泪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好像被雷重重地锤打了一番。

  疼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眼睛酸胀得发红,有什么东西涌上来了。

  欢喜到疼痛的幸福淹没了他。

  那一刻,心脏传来的痛楚痛得几乎难以自持。

  被诅咒了吗?就算是诅咒也无所谓了。

  被人眷恋着,被人需要着,被人……爱着。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五条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没有失态地当众哭出来。

  只是紧紧地将眼前的孩子摁进怀里,珍惜地将那片脆弱的四叶草握在掌心,五条悟低声说:“谢谢稚酱,我很喜欢。”

  五条稚听到他的回答,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笑容比阳光下的钻石更加闪耀:“悟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怎么带着五条稚一路走回家的,五条悟已经不记得了。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自己反锁在洗浴间,冰冷的凉水冲刷着脸,一抬头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cpu转速过快头顶冒烟的状态。

  各种各样的陌生情绪涌出来,多得反转术式提供新鲜脑子的速度都要跟不上。

  牙白牙白牙白牙白牙白——

  五条悟很清楚,自己还不至于那么变-态,对一个六岁的孩子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但是……

  心脏跳得很快,好像硬生生被撕裂的某种东

  西再次回到了身边。

  破碎的心脏伴随着又酥又麻的痛楚长回了新鲜的神经组织,然后和另一半的小心脏对接成功,黏合在一起的心脏变成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什么东西。

  咚——咚——咚——

  想抱抱他,想要抱住稚酱,想要小小的稚酱待在他的怀里,再也不要分开。

  他……是这么软弱的人吗?

  五条悟几乎要被涌出的情绪淹没。

  为什么我现在才遇到稚酱?

  一个声音在心里重复着,如果在这个孩子刚出生时、不,在他还在母亲肚子里时就和他相遇就好了!

  绝对不会丢下他!绝对不会让他哭!绝对不会让他露出难过的表情!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