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本就是子供向的动画片,又有很多小孩子喜欢的毛茸茸可爱动物,五条稚一下子就看入迷了。

  伊地知按照吩咐过来送饭时,门铃都快按烂了,伊地知害怕得甚至产生了要把门撬开的冲动。最后还是管理员觉得伊地知行动可疑过来试探,了解情况后赶紧拿了钥匙开门闯进来。

  “对不起……”五条稚乖乖地认错,“我忘记了。”

  因为看电视太过入迷,所以忘记了伊地知要来,因为看电视入迷,所以不小心忽略了门铃声。

  发现是虚惊一场的伊地知没有对他说出责怪的话,而是蹲下身紧紧地将他抱住:“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是那些诅咒师——”意识到自己说了不适合说给小孩子听的词汇,伊地知连忙住嘴。

  “诅咒师?”听到了奇怪词汇的五条稚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呃……那个……总之……”虽然知道五条稚作为五条悟的孩子以后肯定要进入咒术界,但那双眼睛实在是过于漂亮干净,总觉得……让他听到黑暗面是一件很罪恶的事情。

  “是和宝可梦大师一样的存在吗?”

  伊地知不想骗他,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找到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与其说是宝可梦大师,倒不如说更像火箭队除了小次郎武藏喵喵的普通成员一样的存在吧。”

  五条稚懵懂的点头,完全不听懂!

  伊地知赶紧举起他带来的食盒:“五条先生特意让我给你买了乌冬面,很好吃的哦!”

  五条稚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乌冬面是什么?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乌冬面和拉面一样,都是用小麦做的,但非要说的话,拉面味道会更重,五条悟给他挑了更好消化的乌冬面。

  这家的乌冬面汤底是用海鲜和牛肉熬出来的高汤,味道十分鲜美,滑滑的面条粗粗长长的,软软的但中间又有一点弹牙的嚼劲。伊地知说,吃面发出声音是对食物味道的赞美,五条稚似懂非懂,但大概是觉得好玩,五条稚咬住一头像吸果冻似的呼噜呼噜将面条往嘴里吸,这样一来声音就非常大了!

  伊地知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纠结,最后夸奖他:“稚酱很聪明呢!”

  五条稚吃饭的动力除了快点将午饭吃完好去看电视外,又多了一个被夸奖的自豪!

  伊地知在等着他将午饭吃完的这段时间里,有些惊奇地在房间里看来看去。

  伊地知是小五条悟两届的学弟,大约是有这层关系在,上面觉得五条悟对伊地知肯定有一点特殊的感情,所以各种为难人的命令都让伊地知传达。

  有这么几层原因在,伊地知都快成了半个绑定辅助监督。

  开车开车开车开车开车写报告写报告写报告收拾烂摊子——

  这就是伊地知的工作日常。

  五条悟的落脚点都有那些,没人比伊地知更清楚——哪怕是五条家的那些人。

  但即便这么熟悉,伊地知也还是第一次进五条悟的家、呃……也许说住所更恰当。

  黑白灰的极简风格装修看起来和五条悟的气质格格不入,窗户、桌子、灶台……包括垃圾桶,都只有最近使用过的痕迹。

  五条悟高专毕业后就回家出席了一下“继位”仪式,走个过场后就回到了东京。

  他没去分家大宅,高专教师宿舍也不常住,而是自己在市中心交通便利的地方租了一间高级公寓。

  从五条悟毕业到现在,也快有七年了,七年的时间,即便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奔波,这个房子留有的痕迹也太少了。

  “叔、大哥哥,要一起吃吗?”

  五条稚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虽然五条稚及时将“叔叔”这个富有极大杀伤力的称呼刹车,但伊地知依然

  有一种被雷劈过的感觉。

  叔、叔叔?!他已经这么老了吗?!他才25啊!果然还是辞职好了。

  辅助监督赚得的确比普通工薪族要多一些,但是啊,但是他……

  一朵潮湿阴郁的蘑菇出现在桌角。

  五条稚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但又不知道具体是哪方面说错了。

  “哥哥……”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伊地知就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左堂大人您好,这里是辅助监督伊地知,请问有什么吩——”

  “蠢货!伊地知你这个白痴!我让你交上来的任务报告呢?!以为跟在五条悟身边跟他套了点交情就误认为自己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吗?!愚蠢又短视的白痴——”

  电话那头的“左堂大人”根本不给伊地知任何解释的意思,比机关枪更快的语速吐着刻薄又恶毒的“教导”,即便没开免提,超大的音量也像公放那样不讲道理。

  五条稚的词汇量并不多,电话那头的语速又快得开了倍速,很多话他都不是很懂什么意思。

  “别听。”没有家世没有实力没有能力也不会谄媚的伊地知已经很习惯这种泄愤式的挨骂,但即便已经习惯,让一个孩子无辜地被卷其中,还是让伊地知感受到了一股愤怒的挫败。

  满是哀求的痛苦挣扎让五条稚呆了一瞬,而后五条稚用双手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伊地知。

  “稚酱……”五条稚的贴心反而让伊地知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深渊。

  让一个孩子为体贴什么的……

  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无能废物的一生,但是啊、但是啊……

  伊地知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干了一件自己想干却不敢干的事情——

  “哒——”他将手机关机了。

  “稚酱,已经不要紧了。”伊地知这样说着,却完全不敢去看五条稚的脸。

  他试图去催眠自己不要紧人这一辈子很短暂,尤其是无能辅助监督的一辈子——

  “伊地知,你哭了吗?”

  伊地知狼狈地背过身去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要难过,并不是稚酱说错话。”伊地知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虽然努力想要维持成年人的体面,但不管怎么听都是在强迫自己。

  五条稚将面碗里的炸虾夹起,他的手指不长,筷子却是大人用的,尤其是大大的炸虾吸饱了汤汁后重量增加了很多,这让他本就不灵活的手指更加吃力。

  但即便如此,五条稚还是很小心地稳住筷子和炸虾的平衡,牢牢地夹住它,另一只手小心地护在下方。

  伊地知遮的是眼睛,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和椅子的声音逃不过耳朵。

  “嘿.咻……”

  体重很轻的五条稚双脚落地的声音也很轻。

  本想维护成年人最后体面的伊地知不愿意抬起脸面对现实,但五条稚走到他身边向他求助:“伊地知,我的手好酸哦……”

  伊地知以为是他的手受伤了,连忙抬头,紧接着,一位天使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银发异瞳的天使将金灿灿的炸虾权杖高高举起,对他说:“伊地知,你已经很棒了!”

  那一刻,伊地知甚至产生了自己已经被救赎的错觉。

  被炸得金黄酥脆的天妇罗为了保持口感,在走出店前的最后一刻才从滚烫的油锅里捞起,接着立刻被放在单独的盒子里,这样送到时炸虾依然是酥脆的。

  吃面时再将盒子打开加入面汤,醇香但清淡的酱油海鲜牛肉汤便会像春雨一样悄悄渗入酥皮。

  泡软的炸虾入口时带着高汤的醇厚,又因为是润物细无声

  的侵入,咬起来的口感是软中带酥,仅仅只是想象就觉得好吃得不得了!

  “电视里说炸虾上面有让人开心起来的魔法,伊地知,吃掉它,然后变得开心起来吧!”五条稚做了个示范的动作,“啊——”他和伊地知的身高差有点大,即便是踮起脚尖伸长手也没办法将炸虾送到伊地知的嘴边。

  回过神发现那只是一个炸虾,伊地知干巴巴地为自己的失态找了个借口:“我只是……有点困了。”

  五条稚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吃了炸虾就不困了!”

  这么拙劣的借口当然是骗不过伊地知的,被一个孩子安慰了什么的……

  代表着羞愧的红晕爬上了虚弱的苍白脸庞。

  “我……”想要找个借口婉拒的伊地知一对上那双期待的眼睛,他便像得了突发的哑症,除了“谢谢”外再发不出其他音节。

  “啊——”五条稚踮脚踮得有些累了,忍不住挪了一下小脚,伊地知还在纠结,就看到五条稚突然失去了平衡身子往后仰倒。

  伊地知:“!!!”一脸疲惫的社畜不管再怎么看着虚,也是干了好多年还活着的辅助监督,手臂飞快地伸出将失去平衡的五条稚拉住。

  但是本就“摇摇欲坠”的炸虾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五条稚很用力地握紧了筷子,然而筷子中间的炸虾还是无法避免地在空中滑落出一条自由落体的直线。

  “啪叽——”炸虾掉到了地板上。

  五条稚:“……”

  伊地知:“……呜——”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有一瞬间,或许是觉得今天有点冷,或许是有点热,或许是觉得太阳太过刺眼,或许是觉得雨天太湿……

  或者仅仅是因为呼吸快了一秒——又或许是炸虾掉到了地上。

  伊地知只觉得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随着炸虾一起成了即将要丢进垃圾桶的某种无用的存在。

  “对、对不起……”伊地知捂着脸呜呜地哭,“我什么都办不到,明明是稚酱送给我炸虾,结果——”

  “只是炸虾而已!”五条稚捂住他的眼睛,“不要看炸虾先生的惨死的现场就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伊地知哽咽地说:“就算是三秒原则也已经——”

  “不对不对不对!”五条稚不知道什么是三秒原则,但就算不知道,伊地知声音里的绝望也是那么清楚。

  “这是贡品,对!贡品!是送给神明的贡品!”五条稚不擅长撒谎,结结巴巴的一段话把自己说得脸红到滴血,幸好他提前将伊地知的眼睛捂住了,要不然就不是穿帮了吗?!

  “伊地知许愿吧!向‘炸虾之神’许愿,有了炸虾这么好的贡品,炸虾之神一定会满足伊地知的愿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