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不用我帮忙？”
“不用。”颜星逸摇摇头，“只是一个林凯，我能解决的。”
方明熙仍皱着眉：“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绝对不能像之前那样让……”
“让自己受伤，”颜星逸抬手揉开方明熙的眉心，“不会的，放心吧。”
方明熙叹了口气，拎起座位旁的大袋子，递到颜星逸的手中：“炖了点瘦肉水，午饭的时候记得喝。”
“好。”
“我订了南街那家牛杂煲的位置，六点准时下楼，不许加班。”
“我知道。”
“还有最后一件事。”
方明熙故作姿态地咳嗽两声，颜星逸心知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身解开安全带，凑到方明熙面前，在对方唇上落下一个吻。
方明熙乐颠颠地舔了下唇角，但还是有点不满足：“要不我们现在回家，然后再过来一趟吧？”
“你还要上班呢。”颜星逸又无语又好笑地推开他的肩，“我该上去了，你也快去公司吧，晚上见。”
“好吧……晚上见。”
车门开了又合，方明熙缓缓收起那副垂头丧气的表情，他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来自庄文乐的消息。
【庄叔：资料发到你的邮箱了。】
【明西：谢谢庄叔，辛苦。】
他冷着脸点开邮箱，收件箱的顶部并排显示着两封邮件。
一封曾被点开过，发件人显示匿名地址，标题写着“颜星逸，生日快乐”。
而另一封刚刚到达，来自庄文乐，标题和附件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
林凯。
*
肖欣欣发现这个比公司真是越呆越让人生气，她就请了一天的假，就发生了这种破事。
一想到今早在办公室里听见的那些流言，她就想把这群人的嘴通通塞进碎纸机里。
“你说他们当着颜总监也是这么说的？”
“对啊！”平时文文静静的李助理也有些气愤，“还把企划案没通过的事都怪在颜总监身上，颜总监前一天晚上可是加班加到了凌晨！还说人家的病怎么怎么样……亏颜总监还请他们喝下午茶，后来路组长把他们说了一顿，他们才没再继续。”
“美术组的组长？”
“嗯。”
肖欣欣往外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了那个顶着自然卷的脑袋，在工位上一点一点，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锦旗，上书四个大字：“力挽狂澜”。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美术组全体赠路南溟。
“他说啥了？”
“他说，”李助理回忆着路南溟的阴阳怪气，“你们上班还能精神状态这么好，一定是很喜欢工作，不如我跟张总提提建议，你们都来美术组帮我的忙吧！”
众所周知，美术组在上周遇到了第四个临近活动前塌房的KOL，成功刷新连续加班天数记录，就连向来脾气还不错的路组长，都忍不住跟张总投诉了一番。
那几天里，整个美术组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只是从旁边路过，身上都会沾到从那一片散发出来的怨气。
肖欣欣忍不住噗嗤一笑，颜星逸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把她俩都吓了一跳：
“有什么这么好笑？”
颜星逸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把肖欣欣和李助理吓了一跳，肖欣欣先一步反应过来，笑嘻嘻地道：“我们……呃，我们在说您安排的那份报告，已经做好发到您的邮箱了。”
“对对，我那份也已经发给您了。”李助理附和道。
颜星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俩：“这么快？”
“我们热爱工作嘛！”肖欣欣干笑两声，看了看颜星逸手上的杯子，“颜总监是要喝咖啡吗？我去帮你冲？”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颜星逸摇摇头，“既然报告做完了，你们一起把天传的项目资料整理一下，肖助，我待会会给你一份名单，上面的人你都发一份。”
他说罢，也没有对面露讶色的二人解释过多，端着杯子往茶水间走去。
一进门，颜星逸便与站在饮水机旁的何勇四目相对。
轿厢里弥漫着微妙的尴尬，首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何勇：“你家里人怎么样？”
颜星逸愣了愣，回答道：“现在没什么事了。”
“哦，那就好。”
何勇好像在努力地斟酌言辞，纠结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别太在意他们说的那些话。”
哪些？
颜星逸还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因为那封邮件导致的一些风言风语。
“我觉得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毕竟谁也不想得个病对吧，唉，那个发邮件的真是天杀的……”
何勇自顾自地嘟囔到一半，发现颜星逸正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他拧起双眉：“干嘛？！”
自从那封邮件出现以后，颜星逸原本以为，按以往的经历来看，和自己对着干的何勇肯定会抓住机会大开嘲讽，可仔细回想，从上周五开始，何勇竟是在不停地替自己说好话，光是颜星逸亲耳听见，就已经好几回了。
颜星逸语气惊诧：“你转性了？”
“什么……妈的！你是听不得好话是不是？！”何勇吹胡子瞪眼，“我是怕你被影响，待会状态不好，出什么大错，小心被张总从项目调走！”
“你不是挺想我被调走的吗？”颜星逸更奇怪了，模仿着何勇当初的语气，“怎么碰上你这么个负责人……”
“我干惯了不行啊？！”何勇急匆匆地打断他，脸上羞恼交加，“换个新的还得重新适应，烦死了！”
颜星逸盖上杯盖，转身往外走去：“那你还是尽快加强一下适应能力吧。”
“什么意思？”何勇满脸狐疑地追上他，压低声音，“你真的要调组吗？”
颜星逸没回答，何勇便当他是默认：“不是，凭什么啊？你那方案做得那么好，我已经听他们说了，是方董改了需求，跟你没关系啊！卧槽，不会就因为那封邮件吧？我真服了，把你调走了还有谁能负责这项目啊……”
“总会有人负责的。”颜星逸淡淡道。
“可你不是说这是方总的项目，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何勇有些不忿地道，“你怎么舍得把它拱手让人啊？！”
“我的确不舍得。”
颜星逸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所以我想拜托何组长，帮我一个忙。”
*
林凯最近可谓春风得意。
路演的失误加上流言的影响，颜星逸被张若臻调离了天传的项目组，而这份差事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每每想起那两人争执时，大到半个办公室都能听得见的声音，林凯就忍不住想笑。
真是不枉他答应了那么多条件才从赵捷那里拿到的资料。
按照林凯的如意算盘，只要在原本的企划案基础上随便改一改，过了天传那关，再在发布会之前稍微动点手脚，就算不能搞垮方家那位大少爷的项目，至少也能让他吃个大亏。
到那时候，自己便能功成身退，如赵捷跟自己承诺的一般跳槽傲百，再也不用被赵若臻压一头。
虽然已经如预想般顺利拿到了天传的项目，可林凯马上又卡在了企划案这一环上，这都要归咎于一个人——何勇。
林凯其实并不喜欢何勇，准确来说，是看不起。
这人死板得要命，不懂变通，说话直来直去，天天以为自己怀才不遇，实际上就是个废物，混了那么多年，才混了个组长。
他之前仅仅想让何勇膈应一下颜星逸，才特意和他走近了些，只不过一块抽了几回烟，这人就天天阿凯阿凯地叫，搞得好像跟他很熟似的，
结果后期根本没排上什么用场，真是白费了他的一番心思。
亏自己听说何勇连实权都被颜星逸给抢走时。还替他可怜了两秒，林凯望着信誓旦旦会在这周交出企划案的何勇，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不由得还有些后悔。
这已经不是何勇第一次拖死线，自从林凯接手这个项目以后，他就没见过一份完整的企划案，要不就是还在改，要不就是只有一半，还是前面的一半。
但凡能跟发布会拉上一点儿边，林凯也能跟之前颜星逸做的那份随便凑一凑交给天传，可重点就是，最重要的这一部分，到现在为止，林凯是一个字都没见着。
林凯跟颜星逸不同，他是能把事情甩给属下，就决不会亲自上阵的类型，更何况，他也根本不擅长做企划案。
刚开始把死线往后延时，林凯还不觉得有什么，就是让方总急一急也未尝不可，但天传那头越催越紧，最后连张若臻都亲自过问了好几次，方总急不急不知道，反正林凯是开始急了，毕竟他暂时还不想丢了这块到口的肉。
早知道就不把企划案还给何勇了！林凯咬牙切齿地想。
“最后一周，周五……不，周四前必须给我交出来！”
“哎，好嘞，我保证！”
林凯看着一脸喜气洋洋，毫无愧意的何勇，恨不能把手里的文件甩到他的脸上。
就这个鬼样，难怪混不出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把文件往桌上一摔：“散会吧。”
项目组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了会议室，走在最后的同事恰好拿出手机瞧了一眼，忽然脚下一顿，有些奇怪地看看手机，又看看仍旧坐在会议室里的林凯，然后露出发现了大八卦一般的神情，脚步匆匆地追上了他的同伴。
林凯并未留意那人的视线，他正在考虑，假如周四仍旧收不到何勇交上来的企划案，自己该怎么做第二手的准备。
虽然他做不来企划案，可他却认识不少会做的人。
林凯锁定某几个目标，快步走出会议室，而当他踏出门口时，便感觉有些诡异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他朝那几人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事没事。”
那几人对视一眼，连忙重新把脑袋埋进笔记本里。
林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急于正事没空追问，他一路走到关系还算不错的那几位运营同事的工位上，如往常一样搭上对方的肩，才开口吐出一个音节，对方却莫名其妙地跳起来，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般，避开了他的手。
林凯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林经理，”那人尴尬地笑了两声，往旁边又退了两步，“有啥事就这么直接说呗？”
“究竟怎么回事？”林凯仍笑着，声音却冷了下来，“说。”
“哎，这，这……”那人用眼神向隔壁桌的同事求救，后者跟没看到似的，端起水杯扭头就走，他满脸为难地回头看向林凯，吞吞吐吐半天，才冒出几个字来，“你，你自己看看邮箱吧。”
林凯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直接抄起桌上的鼠标，点开邮箱，被打开的邮件窗口甚至都没来得及关，屏幕上是熟悉的字体，熟悉的排版，和当时关于颜星逸的邮件格式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主角换成了他自己。
这封邮件十分详尽地描述了林凯从高中时期到上一家公司的负面八卦，比如他是如何给老师送礼抢走对某位贫困学生十分重要的保送名额导致对方跳楼身亡，又比如多方证言说明他有故意打压同事的前科，更比如因为多次性骚扰男同事而被举报。
有些事，甚至写得比林凯自己还清楚。
“这是谁发的……谁发的？！”林凯越看越心惊，气得浑身发抖，“这些，这些都是假的！是造谣！我要告他！”
他朝身旁那人吼完，却发现对方已不知何时退开老远，一脸忌惮地望着自己。
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有一群闻声而来看热闹的同事，人群在林凯五米之外围成一个半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猜疑、厌恶、恐惧、嘲笑……各异的目光将他笼罩起来。
回旋镖在这一刻扎到了林凯的身上，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办公室的林凯发了疯般将桌上的一切扫落在地，怒意却依旧不能平息。
是颜星逸，他恨恨地想，一定是，也只可能是颜星逸做的。
“操他的！”
林凯用力地在桌上捶了一拳，刺耳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喂！？”
“你火气这么大做什么？”赵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我要的东西呢？”
林凯满肚子的脏话，此时又不能发泄，最后只能强忍着怒气道：“再等两天。”
“林凯，你已经拿到这个项目将近一个月了，”赵捷的语气冷了下来，“连一点资料都那么难，就算给你CEO的位置，你坐得了吗？”
“我已经说过了！”林凯压低声音，“还有一部分张若臻没给我！”
“那就去偷。”
林凯一愣。
“我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晚七点之前给我。”
“七点？！怎么可能……喂？喂？！”
林凯的怒火更上一层楼，把响着忙音的手机用力扔向墙壁，低声骂道：“操！不就是赵正锋的私生子，真以为自己是傲百的真少爷吗？在得意些什么？！”
他沉浸在愤怒之中，丝毫没留意，办公室的窗户外走过了一个身影。
骂归骂，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眼下这家公司肯定是呆不久了，林凯并不想白费之前的那些心力。
他在满地狼藉之中站了一会儿，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时针迈过十二点。
这个时间，张若臻应该在饭堂。
林凯走到窗边，拉下百叶窗的一叶，对面属于张若臻的办公室确实熄了灯，而更令人惊喜的是，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其实平日里即便是吃饭时间，人也不会走得那么干净，虽然有点反常，但无论如何，也算是个好机会。
毕竟拜那封邮件所赐，就算只剩两三个人，他也会成为其中的焦点。
林凯皱着眉，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赌一把。
他装作无意地从茶水间那一边的走廊，绕到张若臻的办公室门口，试探着在门把上一拧。
居然没锁？
林凯有点意外，本以为是最难过的一关，竟轻而易举地搞定了。
接下来的一切便显得简单得多。张若臻向来嫌麻烦，并没有给电脑上锁的习惯，林凯从她进公司以来就知道这一点，还知道她因为这件事被前辈说过几次。
屡教不改，主打一个叛逆。
不知道是不是U盘的质量原因，第一次把它插进插口时，电脑完全没有反应。
“姓赵的真他妈烦，”林凯把U盘拔出来，忍不住抱怨，“发邮件不行，非要用什么U盘，以为自己在演谍战片啊？”
他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右下角才终于出现了找到新设备的提示，结果解决完U盘，林凯又在下一步卡住了。
张若臻的文件分类实在很乱，整个桌面简直就是一个满天星式的分布，林凯找了半天，愣是没能找到想要的，差点找到仅剩几毫厘素质都要没了，最后索性把几个看起来还挺重要的文件夹全部拖进了U盘里。
让赵捷自己找去吧，他在心里翻白眼。
在进度条即将告终时，外头的走廊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林凯心中一紧，在传送窗口消失的下一秒迅速拔出U盘，快步往门外走去，匆忙之间，U盘上那条银链勾到桌旁那棵发财树的叶子，林凯手忙脚乱地去拽，却不慎把它摔落在地，小巧的U盘顺着光滑的地面往门口处滑动了好一段距离。
恰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拧开，一只皮鞋踩上了它。
“林经理，你怎么会在这？我记得这是张总的办公室吧？”
林凯抬起头，最厌恶的一张脸闯入了他的眼帘。
颜星逸弯着唇角，朝他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说：
今天应该会放五更，然后完结，你们明早起来看吧【。】
说日更两万就两万！
路组长就是隔壁预收网游文的受，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