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单元门前，等候餐厅的同事过来，已近晚上十点半了。
过了也不大一会，陆续有同事回来，我随大家上楼去。
又去里间的卫生间洗了澡，这次没有去换洗衣服。我知道自己明天可能得走了，洗了衣服不能晾干。
同睡在客厅里的两个人，都是洗碗工，一个五十来岁，一个六十来岁，都是外乡人，长得猴瘦结实。他们说之前都是做工地的，但干工地，工资不好拿，还是在这里上班安耽。
我问他们在这里上班累不累？他们说，还行，没有做工地累。我想他们在工地上也是干小工之类的。
我说我今天去看了一下，生意相当的忙。他们说晚上都翻了三四次的桌。我说那生意是相当好了，其中那个年轻点的男人说，下班前，他去了解了下，今天做了二万八的生意。
突然，那男人问我：今天去做体检没有？我说我有三亚的健康证，要等明天财务上班后，再确认能不能使用。
他说高厨说了，要我今晚搬出去。
我说这么迟了，我也没地方搬了。
他说，不管的，你得现在就搬出去。
我说要搬也得等到明天早上去搬了。
他依旧不依不饶，要我马上就搬。我说那我给高厨打电话吧。
我当场给高厨打了电话。我说这么迟了，也没地方搬，在这里，坐也要让我坐到了天亮了。我说到了明天早上六七点，我就会搬的，保证在他们上班之前就出去。
高厨应声：好的。
我转头对那男人说，刚才电话里，高厨也同意了，答应我明天早上搬。
那男人还是不甘心，去隔壁房内叫昨天接我过来的小伙子出来，耳语一阵。那小伙子听了不说话，我说我明天一早就会搬的，然后那小伙子还是不说话，回房去。
这边总算安定了。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十来个男人，怕我一个半老头子干嘛？
我知道又要立即找工作了，就躺在床上，继续在网上寻找。
一家在白云区的，店名招牌是跟在珠江边同一个名字的休闲店，在招聘服务员，写着的工资是4000到5000。那人事也真尽职，半夜了还在线。我联系她说，自己做过酒店的pA，能不能过去应聘？
她说她们不缺保洁，但可以应聘洗衣房。
我说洗衣房我也了解一点，去干洗衣房也行。
于是她给我发了个“面试邀约”，约好明天早上十点过去面试。最后她还不忘细心地加了一句：到了直接进来一楼人事部，在大门进来左手边，找不到可以问一下前厅接待的同事。
这边，女儿在问我今天的情况：“今天做的怎么样？现在休息了吗？”
我说：“没做。他说要办健康证，让今天先不做。十点半到十点半，其中下午有两个小时休息。实际做十个小时。我想我肯定吃不消做的。打算明天离开了。忙的很。”
“昨天被蚊子咬了一夜。”
“生意好的不的了，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只有另二个洗碗打杂的是做工地出来的”。
“宿舍里十多个人只有二个卫生间，一个洗衣机。也没烧水的。不习惯”。
“下午去另一个地方看了下，还没有回复。打算明天去再看一个地方。真不行，计划去机场做。”
又说：“明天去看另一个地方的某美。那家还是正规的，她说让我应聘洗衣房。只是住宿条件太差”
“机场估计有做，只是吃饭要花十二元一餐”。
女儿感慨道：现在找工作怎么会这么难？！
我想我明天一早就走，现在好好睡觉，回头看，那个睡我对面高低床要赶我走的洗碗工男人，在辗转反侧，估计他要一夜都睡不着了。
第二天也就是13日早上七点左右，我醒来后起床去洗了漱，然后收了晾在窗框上的衣服，又收了铺盖，装箱，不大一会，就收拾妥当。
我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小天井的单元门边，这里刚好上面有一个门台能遮挡风雨，放在里面，很安全。只是因为自己没有钥匙能开门，进去提取会不方便。
离开那里，我没有一丝怨忿。素昧平生，让我住了两夜，也让行李有了个可以堆放的地方，心里还是很感激这个餐厅和那个帮了我一把的高厨的。我知道“救急不救穷”的道理，即使他们不赶我走，今天我也是要设法离开的。
去“任门公园”边的马路上坐公交，这里，有可以直达白云区那个休闲店的公交车。
休闲店是在白云区的三元里那边，跟之前经常去应聘而到过的“飞翔地铁站”也不远。坐了四五十分钟的公交车，下车再走二三百米，就到了休闲店，此时还只是早上九点零八分。
这家叫“某美”的休闲店，是跟早二天去入职不成的休闲酒店是同一个“生态”系统的，只是开店的地址不同。我料想他们是正规的大店。当时去那个休闲酒店应聘，印象还可以，只是被宿管的小老太婆过于“认真的工作”方式刺激了一下，又见到住宿条件又那么差，一激动就不想入职了。虽然也谈不上后悔，但一想到昨晚半夜被人赶的场景，怕是最差的住宿条件，都被睡露天强吧！何况在广州，制服遍地的地方，你连睡马路搭帐篷都不会有地方。
人的棱角都是这样被磨平的！
休闲店是座三四层的建筑，外墙面镶贴了金黄色的浮雕砖，显得富丽堂皇。
我在外面等到十点钟的面试约定时间，进门去，在一楼大厅左转的内走道边找到了人事部。接待我的是一个人事小姑娘。
我说我来应聘服务员的。她问我是跟谁联系过的？我说是跟一个姓翁的女士，那人事说，那姓翁的同事今天休息，她来接待我。
于是她让我填表格，说工作和工资待遇。
她说工资三千多，八小时班，单休。包吃住等。又说现在只招洗衣房工。
我听下来，跟前面那家的休闲酒店条件差不多，还稍强一点。
又说到社保。我说能不能不买？她说要买的。然后我问买社保要交多少钱？她说得问人事部领导。
于是她转头问同个办公室的人事部领导，是个四十多岁的猴瘦女人。那女人说个人要交多少多少钱。我问珠江边的那家休闲酒店是不是你们同一家的？她说不是，没关系。我说那家店给我下过“入职通知书”的，她们可以只买“深正社保”。她说那你干嘛不去入职？然后拿我填的表格看，说我换工作单位太频繁了。
在我跟这个女人谈话的时候，那个人事小姑娘去叫来了洗衣房的主管，让他带我去熟悉工作环境。
这个洗衣房的主管，有五十多岁，个子很高，人也长得很精瘦！他带我去了洗衣房，路上他问我有没有做过洗衣房？我说我了解洗衣房的工作，就是收单，洗涤，登记，折叠，派发等内容。他好像对我很满意，带我到几台大的滚洞洗衣机前，说安排我的工作就是开机器，其实就是在洗衣机上洗涤。他说只要把巾单放进去就行了，空下来，折叠一下巾单。我问需不需要去收巾单？他说不用去收的，有人会送过来。
这工作实在是超乎想象的简单，谁还不会去洗衣机里洗个衣服又叠个巾单的？
看完洗衣房，他送我回人事部，说办完入职就安排我上班。那个猴瘦女人叫我留一下，等那洗衣房主管走后，她对我说，他只是个主管，我的入职要经过经理审批，让我回去等消息。
我知道这只是托词，她已明显拒绝我了。
于余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