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谢敏贤已经卧床一个月了。除了江琴,他见不到任何谢家的人,包括自己的儿子、女儿,公司的高管,自己的秘书,他通通没机会见到!

  一开始,他只是被人挖了腺体,被送到医院里紧急治疗,除了失血过多,他其实并无大碍。

  但他被人挖了腺体的消息不胫而走,连公司里最底层的一个员工都拿着鲜花来医院看望他,这种羞耻感令他无法容忍!

  他谢敏贤,榕城首富,年轻帅气魅力四射,如今竟然成了一个残废?!一个性无能?!

  不仅如此,全天下都知道他成了性无能?!

  谢敏贤气得把医院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他把怒火撒到医生和护士身上,他不肯打针、不肯吃饭,掀她们拿过来的东西,骂医护是婊`子,扇他们巴掌、用最恶毒的话攻击他们——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女人再碰他,尤其是脖子那里,怕被看到他的“短板”。如果谁多看了他脖子那里一眼,谢敏贤简直想杀了那人!

  他这么闹下去,医院里再也没有哪个医护愿意照顾他,久而久之,谢敏贤的精力也终于消耗殆尽,他逐渐地萎靡下来,除去发怒的时候,他整天躺在病床上发呆,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精力充沛的谢敏贤判若两人。

  反倒是谢凝,她对眼下这个谢敏贤倍感亲切,他的暴躁易怒、固执拧巴,都让谢凝回想起了上一世、二十年后的那个夏天,那时候的谢敏贤已经摊成了一团烂肉,偏偏还要折磨着谢凝,让她生不如死地伺候着他。

  谢凝只来医院看过一次谢敏贤,她掀开谢敏贤的伤口上的纱布,注视着苏晚给谢敏贤留下的杰作,“啧”了一声,说:“真可怜。”

  谢敏贤衰弱地没力气骂她,痛苦地闭上眼,说了一句:“滚!”

  “哟哟哟,有本事起来打我啊,”谢凝倚着窗站着,抬起一条腿鞋底踩着白净的墙面,双手交叉抱胸,冷冷地看着谢敏贤,一副欠抽的模样,歪着嘴笑,“看你这副样子我就想笑,你越这样我越想笑!所有人认识你的人都说你活该!说你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我也是没想到,你谢敏贤聪明一世,居然成了这副样子?”

  “你最好一辈子都躺着,别站起来了,反正你起来了要被人笑话,就你这心理承受能力啊……估计谁都见不了,见了人就要羞羞羞,啧啧啧啧真是替你发愁啊……一辈子就这么完蛋了。”她说着,挠了下脖子,露出了白皙漂亮的天鹅颈。

  谢敏贤双手握拳,恨得牙痒痒,谢凝瞅着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高兴地笑弯了腰,“怎么了,想骂我就骂啊,你该不会是想……我是你后半辈子的指望,所以你连骂都不敢骂了?哈哈哈哈你想多了,你后半生根本指望不上我,我是绝不可能给你养老的,你还是多巴结巴结江姨,求她不要抛弃你比较现实!”

  谢敏贤目眦欲裂,“谢、凝!你太放肆了!”

  谢凝带笑看他,悠悠道:“对了,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邱部长被查了,捅了这么大的事,你怕不怕别人来寻仇啊?”

  谢敏贤抽了口凉气,咬牙切齿地看着谢凝,轻声说:“你这么幸灾乐祸,到底是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谢凝敛了笑容,垂眸想了想,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手虚虚地掩唇,笑着说:“天呐,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父亲吧?”

  谢敏贤痛苦得转过脸去,谢凝摇摇头说:“一个合格的父亲首先必须是一个品行合格的人,但是你只是衣冠禽兽,算不上人,更算不上合格的父亲。”

  病床上的男人沉沉地出了口气,似乎整个床都随着这声叹息而塌下去,他转过身背对着谢凝,说:“你滚出去。”

  谢凝迫不及待地滚了,她一分钟也不想在谢敏贤的病房里多待,把谢敏贤这烂摊子甩给了江琴。

  她需要通过江琴来控制住谢敏贤,让谢敏贤这辈子都躺下去,永远都无法好起来。

  这是江琴上辈子欠谢凝的。谢凝恨不得把他们两个永远捆绑在一起!

  谢敏贤拒绝了所有医护给他扎针开药,却唯独对江琴极其信任。江琴有护理基础,扎针手法娴熟,从来不出差错,她还会一手绝佳的按摩手法,每天给卧床的谢敏贤推拿,把他伺候得心满意足。

  也只有到这个时候,谢敏贤才真正认识到江琴的体贴,他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开始对江琴产生愧疚,为他这些年对婚姻的不忠而有了一丝丝后悔。

  每一回江琴给他注射盐水,他都顺从地配合着,从来不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

  谢凝接手谢家的企业有一段时间了,每天忙着整改公司的业务,连留给苏晚的时间都所剩不多。

  苏晚倒不在意这个,她也会和谢凝讨论公司重组的事情,两人在未来发展模块上都有相似的见解。

  最近几年,谢敏贤一直在大力投资房地产,不断地从政府手上买地盖房,榕城周边的土地卖光了他就开始盯宁城、曲县这些地方,投入的资金一年比一年多,拿到的回报每年都在翻倍,似乎只要往里头投钱,就永远稳赚不赔。

  但谢凝和苏晚都知道,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房地产的春天不会再回来了,眼下是最合适的、收手的时机。

  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谢家是做零售起家的,后来谢敏贤将香港成功的商场模式搬到了榕城,攒下了大量的原始资本,才有了后来在医疗、教育以及房地产行业方面的投资。

  如今到了谢凝手里,她准备把钱投到医疗药物研发和医疗器械研发方面,新上市的α型抑制剂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而这个良好的开端,得益于谢凝一年前在榕城医院布下的局。

  她打算裁撤掉一些未来不赚钱的公司部门,对谢家的企业进行缩减管理,将资源集中起来,投入回报率最大、但不确定性也是最大的医疗科技领域。

  这么做势必会遭到很多公司高管的反对,但谢凝手里有成绩,她的新型抑制剂市场反响很好,再加上她在一些部门历练过,打点过一些人,也不算空降领导,因此公司里一些较为开明的管理者都支持她。

  反对谢凝的主要是谢敏贤原来培养的一批人,其中还包括了谢凝的母舅家。

  不过谢凝的举措并不激进,这就导致了反对派根本没法拧成一股绳激烈地反对她,他们甚至连谢敏贤的面都见不到,以为谢凝的所有举措都是谢敏贤授意,就在他们还以为谢凝好拿捏的时候,谢凝已经钝刀子割肉,将他们逐一瓦解了。

  在谢凝的督促下,新的项目很快就确定了,即研发一款即时、高效的信息素阻断剂,用于应对公共场合发生的紧急信息素泄露事故。

  金院长对谢凝的决策大为赞扬,他并不知道新项目其实是苏晚的提议。

  而谢凝之所以这么迅速地把项目这么快定下来,也是因为有苏晚在背后督促。

  苏晚不仅会参与谢凝企业管理的事,还管得非常细致,具体到哪些人该信任、哪些人可以大胆地裁掉,她都会给出建议。

  她的话谢凝没有不听的,有时候即便心里存在疑虑,也都会按照苏晚说的去做。

  苏星珩的事情也是苏晚的主意,即便知道苏星珩高考名落孙山、这辈子已经毁了,苏晚还是不罢休,她想让苏星珩生不如死,成为一个更彻底的废人。

  她知道苏星珩的心病就是钱,所以她让谢凝买通了地下赌场的人,把苏家父子骗去赌,先让他们赢,再一步步地蚕食他们的心智,让他们签下欠条,让他们一辈子都栽在赌场上!

  一切都按照苏晚的计划来进行,谢凝也不得不再次和□□的人打交道,她很擅长这些,但也反感这些。

  谢凝心里是希望苏晚什么都别管,她对经营企业没有太大的兴趣,按照谢凝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其实只想当个撒手掌柜,管一家最小的公司。

  有钱赚就行,再怎么着也不会向上辈子那样欠上了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

  比起努力赚钱,谢凝更想和苏晚享受着学生时代的乐趣,每天重复着上学的那段路,在学校里看看闲书,在草坪上晒晒太阳,一放假就去不同的地方玩。

  她想让苏晚过得轻松一些,所以给苏晚制订了健身计划,制订了暑假去西藏徒步的目标,可苏晚对她的计划热情不高,就像谢凝对经营企业没有多大兴趣一样。

  徒步的事情一直搁置到了七月底,这期间方玲玉一直不同意她们两个女孩去西藏旅行。

  其实一开始方玲玉就不赞成她们去西藏徒步。但那时候是三月份,方玲玉看苏晚为了准备徒步而积极锻炼身体,她也不想泼苏晚的冷水,便一直鼓励她们俩,她想着等真正到了七月份,这两人肯定会打消念头的。

  结果六月底的时候,苏晚就坦白喜欢谢凝了。

  到了七月,她们俩已经买好了徒步的装备,准备订机票去拉萨。

  方玲玉哪能放心?对于大部分未成年的Omega而言,出远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是西藏那种偏远的地方,万一遇到歹徒,或者是什么恶劣的环境,她们两个女孩子如何在野外求生?

  方玲玉最近和孔平蓝走得近,她有时候和孔医师出去吃饭,让苏晚和谢凝自己想办法解决晚饭。

  谢凝感觉孔医师是个突破口,就想让孔医师帮忙劝方玲玉——

  按理说,如果孔平蓝想追求方玲玉,她应该巴不得支走苏晚和谢凝,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方玲玉。

  但孔平蓝严词拒绝了。

  “我不会劝她放你们去西藏的,别说她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谢凝,虽然说你是个A,但你无法保证苏晚和你在一起绝对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她妈妈经历了婚姻变故,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而我只是她的普通朋友,无法保证给她充足的陪伴,所以我不建议你和苏晚暂时离开榕城。”

  她和苏晚的西藏之旅只好继续搁置了。

  月底也是谢凝的生日,而上一次谢凝的生日……是38岁那天。那天她躲在阴暗的出租房里,用镊子小心的挖出伤口的子弹,可除此之外她只能等死,等待命运给她安排的结局。

  命运给她安排了最悲惨的结局,但是命运也没有预料到苏晚那天会来看她。

  谢凝清楚地记得苏晚当时的模样——

  她穿一件漂亮的天青色旗袍,挽着低发髻,嘴唇上涂着豆沙色,带着墨镜,提着蛋糕和一把遮阳伞,像是不小心闯入了谢凝世界的人。

  有她一人,此生足矣。

  同学群里还有人惦记着谢凝的生日,问她打算在哪里请客吃饭。

  谢凝回复:“在教学楼东侧吃自助”

  过了半响,对方终于反应过来:“那不是厕所吗?”

  谢凝:“。”

  到了生日那天早上,谢凝撂下所有事,打扮了一番,穿了件白色无袖长衣,配了短裤、靴子,衣摆比裤子还长,流苏开叉的设计,穿别人身上像流浪汉,到谢凝身上很上档次。她开车到苏晚楼下,给苏晚发消息叫她下来。

  苏晚从别墅里出来,手里拿着蛋糕盒,穿着一件天青色的旗袍,头发也挽了挽。

  谢凝心跳漏了一拍,摘下墨镜,直直地盯着她看,看呆了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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