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晚上十二点,苏晚顺着指引激活了手机,给谢凝留的号打过去。

  谢凝刚睡着了一会,接了电话,惺忪地说了声:“晚晚。”

  苏晚微怔:“你睡着了?”

  “在等你电话呢,”谢凝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接到你电话,我哪敢睡?”

  苏晚:“谢凝,你在说梦话吗?”

  谢凝笑了,笑声像是回落在苏晚心间上,谢凝说:“我真没睡着,我刚才还梦到你给我打电话,说你很……”

  “很什么?”苏晚问。

  “很,很想……想考第一,”谢凝“嗯”了一声,温柔地说,“对,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苏晚迟疑着,过了一会说:“的确是我会说的话。”

  谢凝不出声,苏晚打了个哈欠,问她:“手机的钱,我妈妈转给你了吗?”

  “转了八千。”谢凝说。

  苏晚放下心,说:“那就好。”

  “有什么不好的,伯母有钱,给你买手机不是什么大事。”

  苏晚也知道方玲玉有钱,她在穿衣打扮上面从来不会节俭,家庭开支方面,包括请法国厨师的钱、请保姆的钱,以及苏锦平时的吃穿用度,基本上全是方玲玉在花钱。

  上次苏晚无意看到了她微信账户上的零钱,小数点前面接近七位数,而这仅仅是给日常开支用的,其他钱都在银行、股市、以及苏家的公司里。

  因此,方玲玉付的这一笔钱,苏晚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只是想到苏星珩晚上说的话,说她“品行不端”之类的,苏晚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苏星珩是家里的长子,他有钱有头脑,他还会自己赚钱,除了每个月必要的生活费,他很少花家里的钱。

  他学习好,头脑聪明,体格健壮,又有谢凝这样的未婚妻,前程一片光明,是苏家未来的顶梁柱。

  他不像苏锦那样,严重依赖苏家的支出,他从来没让家里人失望,不光如此他还给苏家带来了许多利益,包括谢凝。

  因为上述种种,他在家话语分量很重,连苏远复做决定时,都要听他的话、认真考虑他的意见。

  他说苏晚“贪图便宜”、“不懂事”,这些话如果是当着父亲的面说的,今天晚上挨打的可能就是苏晚了。

  幸好今天在场的是妈妈,看她的态度,基本上是向着自己的。

  这在一个月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晚庆幸于这一点,她恨苏星珩,恨苏锦,恨夺走了她母亲、夺走了谢凝的这群人,她不想让这些人得逞。

  电话里静了许久,谢凝说:“晚晚,你睡着了吗?”

  “没……”

  苏晚声音微微哽咽,谢凝察觉到异常,瞬间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一只手举着电话,一只手将头发往发顶薅过去,她轻声说:“晚晚,你哭了?”

  苏晚流不出眼泪,但是她知道,会哭的孩子总能讨得到奶吃。

  谢凝是关心她的。

  否则那次也不会跳下水救她。

  苏晚抽了口气,跟谢凝说:“你以后……真的打算跟苏星珩结婚吗?”

  谢凝没想到苏晚会问她这个,她坐立不安,不好直接回答,便说:“晚晚,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你会听吗?”苏晚润了润喉咙,缓缓说。

  “当然,”谢凝道,“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

  苏晚想了想,拿被子埋着头,小声地、一字字郑重地说:“别和他结婚,他不是个好人。”

  谢凝轻轻地抽了口气,她能想到,苏晚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恨毒了苏星珩。

  她一向内敛,从不强调自己的主张,但对于厌恶的人和事,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还是会一直记恨着,并且想办法施以报复。

  保姆张姨发消息过来时,只是说:“他们在吵架,好像是为了手机的事。”

  对于其中细节,谢凝不得而知,苏晚和方玲玉也不会跟她谈,但这会谢凝也猜到了一二分——

  苏星珩肯定是做了对晚晚伤害极大的事情。

  她心里有点发紧,咬咬牙跟苏晚说:“我不会跟他结婚的,晚晚。”

  苏晚有些惊愕,没想到谢凝答应得这么爽快,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谢凝,你说真的?”

  “嗯,我不会和苏星珩结婚,”谢凝说,“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很自私、很糟糕的人。”

  苏晚暗暗地吐了口气,长期以来堵在心里的东西仿佛被疏通了一道口子,听到谢凝这样承诺,她一晚上的气也都消散了,转念一想,觉得苏星珩才是那个最滑稽的人。

  谢凝根本不喜欢他,不想跟他结婚。

  他到底在得意什么?

  以为比自己长了几岁,就可以拿着兄长架子教训人?

  苏晚几乎迫不及待要看到谢凝跟他退婚时、他的表情,如果她苏晚是个男人,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谢凝从苏星珩身边夺走。

  是个A也行。

  苏晚终于释怀过来,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跟谢凝说:“你先睡觉吧,明天再教我学英语。”

  谢凝说:“好。”

  苏晚:“晚安。”

  “晚安,亲爱的。”

  苏晚挂断电话,面红耳赤地想,“亲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朋友之间?亲人之间?恋人之间?

  谢凝是个满嘴跑火车、说话极不负责任的人,她也许不光对她这么说,她可能对任何人都这样。

  可就这一刻,将她想象成她苏晚一个人的,那也足够幸福了。

  *

  早上,苏星珩下楼来跟苏晚道歉,说要给她买一杯奶茶。

  苏晚心想,那本来应该是谢凝送她的、她喝到的第一杯奶茶,被打翻在地泼出来的时候,她心都要碎了。

  苏星珩送她的算什么?

  “不要。”苏晚这样说。

  苏星珩有点不理解,“我赔你一杯一模一样的,你有什么不要的?我难道差这点钱?”

  “我不喝你买的。”苏晚面无表情地说,放下早餐的餐具,起身去换鞋。

  “真有骨气,”苏锦阴阳怪气地说,“外人给你的东西你统统收下,自己家里人给你买点东西你倒是嫌弃了,真不愧是外面养的白眼狼!”

  平日里,早餐时间只有他们兄妹三人,方玲玉和苏远复在楼上睡觉,苏锦无论说了什么,也不会有人报告给方玲玉。

  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指责她。

  但今天方玲玉起了个早床,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听到了苏锦这番话。

  她脸色顿时青了,昨天一晚上的气还没消下去,好不容易说服苏星珩,让他今天早上给苏晚道个歉,这会又听到苏锦在挑事。

  她一个再有教养的人,此时此刻也绷不住了。

  苏晚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喊了一声:“妈妈,我去学校了。”

  苏锦和苏星珩反应过来,回过头看到方玲玉,稍稍一愣,苏锦做贼心虚地低着头喝牛奶,不吭声了。

  苏晚还没走开,听到方玲玉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说:“苏锦,你说谁是白眼狼?”

  苏锦抿了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躲在苏星珩后面,矢口否认:“我……没说,妈妈你听错了。”

  苏星珩也从来没见过方玲玉这么生气的样子,他站起来,欲言又止。

  方玲玉说:“我没听错,苏锦,你现在立刻跟苏晚道歉!”

  苏锦吓了一跳,还在装傻充愣,“我真的没说,妈妈,你肯定是听错了。”

  苏星珩有些懊恼地推了她一下,开口说:“妈妈,您早上刚起来,先消消气。”

  “我没听错,晚晚你先别走,”方玲玉问保姆,“张姨,你刚才是不是也听到了?”

  张姨神色为难,低着头说:“是的……苏锦小姐说了那三个字。”

  苏锦气急败坏,要骂保姆,被苏星珩一把拦住。

  苏星珩也严肃起来,“小锦,你快点向晚晚道歉,这件事本来就是你错了!”

  苏锦还扭扭捏捏的,苏晚站在门口说:“不用道歉,你的道歉不值钱。”

  “你!”苏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苏晚也不想等她虚伪的道歉,跟妈妈打了个招呼,出了门。

  苏锦坐在餐桌旁生气,苏星珩数落她:“小锦,你以后别这么说她!”

  “就因为她现在有谢凝罩着了?”苏锦不服气地说,“谢凝到底是我们家什么人了?等她来了我们家,是不是我连话都不让说了?”

  苏星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又看一眼方玲玉的神色,也不吭声了,轻轻叹气。

  方玲玉下了楼,穿着藕红色的丝质睡衣,肩上盖了件同色系的睡袍,显得瘦削而脆弱,可那张苍白的脸上,眼神异常地坚毅。

  苏锦一直躲着她的眼神,黏糊糊地拉着苏星珩的袖子,不肯面对自己的错误。

  方玲玉在她旁边的餐椅上坐下来,张姨给她倒了杯蜂蜜茶,她始终看着苏锦,片刻后说:“苏锦,你知不知道,当时你爸爸去接晚晚的时候,给了刘家十万块钱,是什么意思?”

  苏锦心想,那不就是相当于从刘家花了十万块买了苏晚吗?

  方玲玉神色冷峻地看着她,缓缓说:“刘家帮我们抚养了晚晚,我们苏家也帮他们抚养了你,按理说我们两家互不相欠,之所以给他们留了一笔钱,是因为没把你送回去。”

  苏锦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方玲玉,嘴唇颤抖。

  方玲玉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苏锦才是苏家花钱买来的吗?

  方玲玉暗暗地咬牙,她从来没说过这么狠绝的话,但这些话都是她想说的,没有跟她丈夫、儿子打过商量的。

  她看着苏锦,一字字说:“花钱买的东西,是可以退货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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