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士顿和援军合流,这下不用跑了,卡特堡确定被占领,现在各国都收到的具体战报,就是从卡特堡电报局发出来的。可匈塞的军官们,很可能还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后路已经被截,依然无头苍蝇一样地乱跑,意图收拢起自己跑得同样到处都是的士兵呢。

  这次战争的开始,双方都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后勤补给官和炮兵连长做出的选择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因为也有可能匈塞那边抵抗住了普士顿的冲击,那到时候炮兵连长就要受到军法处置了。

  普士顿偷家的行为更是冒险,一群高级军官把自己当成了特种部队用(他提议进攻卡特堡也是用异族),假如有匈塞军官已经集结了两千人以上的队伍,还和他们来一个狭路相逢,那普士顿的前线指挥系统就要被一锅端了。

  这场……不像是战争,其实更接近于闹剧的变故,证明的也只是幸运在普士顿一边。

  奥尔叹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竟然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同时感叹这战事简直和电影一样,就把战报交还给了艾尔迪——这也算是机密,只能奥尔自己看,并且不能在未经国王允许的情况下,向外泄露。

  奥尔更关注的,当然还是自己家的事,奥尔很快就回到了会议室里。

  “假如要达到您所要求的建设速度,我们需要更多同族的帮忙。”

  “我也可以加入。”

  “那就没问题了。”

  奥尔站起来就要离开,里瓦斯抬了抬手:“呃,您没忘记什么吗?”

  奥尔看了看整个会议室:“你不需要这些图纸吗?”

  “不,我的意思是……好吧,没什么。”

  奥尔笑了:“餐厅里为各位准备了夜宵,吃过了再工作吧。”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天彻底黑了。

  他没给他们准备烧烤之类的,而是做了粉丝面汤和烧麦,他们应该能吃得很舒服。

  “哦!!!”

  提着箱子走出办公楼的奥尔有些惭愧,他这个黑心资本家,用一顿饭就把员工们收买得全心全意熬夜了。给他们加点工资?虽然大家都属于拿了工资没地方花的类型,但也得加。要不然再加点别的福利?或者多招点人手?

  奥尔正思考着到底加什么福利,以及从哪儿能多拐……招点人手的时候,一辆警车朝着他疾驰而来:“先生!”亚伦从车上探出半个身子,“匈塞的大使正在局里等您。”

  今天白天刚刚在王宫门口见过的匈塞大使,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丹尼给两人放下咖啡,告辞离开了。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蒙代尔先生。”布勒裴看起来很焦虑,“但在诺顿,也只有您是我的朋友了,我太需要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能倾诉了。”

  他没有要求奥尔站位,而是直接扮弱势,和奥尔攀起了交情。

  “我们当然是朋友,布勒裴大使。我很高兴您在这个时候愿意来找我,我也很高兴能和您坐下来聊一聊。”

  布勒裴对着奥尔笑了笑:“您能在这个时候,依然承认我们是朋友,就已经十分感谢了。过段时间大使馆会举行一场宴会,欢迎您或者您的朋友到来。”他递了一张请帖给奥尔,十分诚恳地发出了邀请。

  说好了来倾诉,结果放下请帖,布勒裴就起身离开了。这个时候,布勒裴不可能强迫任何一个人做出承诺,更何况在诺顿,他们做了承诺也没用,一切都是国王说的算。布勒裴最多只能稍微影响一下近臣们的偏向,让他们恰当地帮国王吹吹风而已。

  把布勒裴送走,奥尔拿着请帖摇了摇头,今天之前大使馆的宴会可从来都没邀请过奥尔——虽然两人确实有了一星半点的友谊,可奥尔的身份根本够不上出席那种级别的宴会。但是现在,布勒裴甚至没要求奥尔本人到场。

  这封请帖奥尔不想去,可还真不能丢。因为……他确实得争了,要站住脚就少不了出现在这种场合。

  奥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大半夜去敲响了阿尔弗雷德的门,老爷子竟然是打扮整齐来开门的,虽然奥尔很高兴没打扰老爷子睡觉,但还是很惊讶:“您竟然还没睡?”

  “世界这么热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阿尔弗雷德礼貌地微笑,“请进吧,先生。”

  老爷子给奥尔沏了一杯咖啡,加了厚厚一层奶油,放下杯子的时候他对奥尔挤了挤眼睛:“您研究出来的这些新式的吃法确实很美味,请随意。”他还放下了一碟子曲奇,上面都抹着酸甜的樱桃酱。

  甜食,实在是让人放松的一件事。奥尔恍然发现,他有一阵儿没吃东西了——他会去吸收狼人的生命力,总不能把自己饿死。但自从达利安离开后,他很久没像人类一样进食了,喝咖啡和奶茶也只是出于礼仪,他都忘了它们的味道了。

  喝了咖啡吃了曲奇,放松下来后,奥尔才把情况讲给了阿尔弗雷德:“我应该早点来向您请教的。”奥尔低下了头,阿尔弗雷德就是亲王为他准备的一位关于贵族和政治的老师,可他竟然一直把这位老人放在一边,只让他当一位作家。

  “不,我不认为您做错了。”阿尔弗雷德叹气,“假如您是阶段性地向我来说明这些情况,我提出的建议也和您本人的决断相同。这并非安慰,而是现实。您的每一步都不是错的,只不过……谁让操作这一切的,是一位强大的君主呢?她有眼光,有手腕,还有权力。我们得庆幸,她就要去世了。”

  “是的,我们得庆幸……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坎菲尔特斯亲王一向就并不以智慧闻名。也正因此,他才当了国王这么久的丈夫。但莫萨娜夫人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您上位。”阿尔弗雷德沉吟了一会儿,“假如在位的不是现在这位国王,我会警告您,去保护坎菲尔特斯亲王的命。但现在既然是这位陛下在世,我对这位王子妃的了解不多,所以我只能说,这位王子妃很可能已经在私底下和教会达成合作。但具体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很抱歉,我无法为您提供更多的建议。”

  “您现在的建议,已经十分宝贵了。”

  奥尔内心里有些感慨,莫萨娜应该是很了解他的,但是……奥尔也了解莫萨娜,她是一位多疑又理智的女性。当他们两人之间被国王摆上了盛有帝国权力的盘子时,莫萨娜绝对不会相信奥尔会自动放弃,他们俩绝对没有携手合作的可能。

  因为莫萨娜是个拒绝拿人性去冒险的人。一旦和奥尔合作,而奥尔在国王去世后反悔,那莫萨娜将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

  就算她没有了真正登上至尊宝座的机会,但王太后和摄政王太后的区别,可是很大的。

  正因为了解莫萨娜的性格,所以,奥尔也不可能和她继续保持结盟,此刻的他们是毫无疑问的仇敌。

  而关于阿尔弗雷德所说,坎菲尔特斯亲王假如真的被杀,那表面上看起来,获利最大的就是贪婪亲王,他不需要背负糟糕的名声,能毫无阻碍地嫁给……就是嫁给国王了。无论是否查出谁是真凶,这坏名声就是脱不掉,甚至再经过别的操作,甚至能阻止国王的婚礼。

  不过那是对一般国王来说的,莫萨娜敢在海伦娜一世的眼皮子底下把坎菲尔特斯亲王杀了,那她不但什么都阻止不了,甚至还会把自己牵连进去,明年的今天就是她自己的葬礼了。

  “至于这场宴会,以及之后的宴会,都是小问题,您可以让任何人代替您前往。安卡和亚伦、里瓦斯、约德尼……不,别看我,我不行。我是个一看就是家仆的老家伙,让我去会让对方认为您在侮辱他们。”

  “您就像是我的祖父……”奥尔叹气,得到了阿尔弗雷德塞过来的一块曲奇,“好吧,那我可以让葛雷帕子爵代替我去吗?”

  “不,他们自身也是贵族出身,除了您之外,还和他们自己的家族有所关联。事实上,在确定对方的家族已经和您结盟前,请您别在一些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上,使用他们。”

  “我明白了。”奥尔想了半天,“您认识丹尼吗?”

  “那个当您秘书的孩子?”

  “对。”

  “……他可以。”阿尔弗雷德知道丹尼在剑鱼俱乐部的经历,但贵族们对于这种事儿,其实并不那么在意,各国的历史上都有J女或交际花成为王后的先例,亲王妃、公爵夫人、侯爵夫人等等更是多得如同天上的星星,说到底,还是看这些人背后站着的人,“他可以代表您前往。”

  第二天早晨,奥尔就将请帖交给了丹尼,另外告诉他:“去找阿尔弗雷德,他会带你去买一身新衣服,并教导你一些社交礼仪。以后很多类似的事情,都要请你代替我前往了。”

  丹尼错愕了片刻,绷直了身体向奥尔行礼:“听从您的命令,先生。”

  他走出去,站在门口,擦了擦眼泪。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又敲响了门:“先生,我为我刚才的鲁莽和自私而道歉,我刚才只考虑到了我自己的问题,而丝毫没有为您考虑,我……”

  “停!我让你去,因为你的才能、机变与品格合适这个职位,和你的过去没有任何关系。所有会因为你过去的遭遇而歧视你的,都不会是我们的盟友。”

  奥尔给了丹尼一个拥抱:“不过,假如这个工作确实让你感觉到不快,我也可以换人。”

  “不,我可以,先生,我可以!”

  “丹尼,我的要求就是,不要迎合他们,你是被邀请去的,你是代表我去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没那么要求,因为丹尼在日常的表现中是正直又坚强的,有时候甚至是充满了攻击性的。这样的丹尼奥尔很放心,可他要是把在剑鱼俱乐部的那一套拿出来,奥尔是绝对不可能把他放出去的。

  “我知道您的意思,先生。”丹尼漂亮的蓝眼睛重新变得清澈敏锐,只是脸上略红,因他自己刚刚的表现而窘迫,“我知道,我是代表着您去的。”

  奥尔选择相信他。

  解决了丹尼的问题,奥尔提着箱子前往王宫了。

  “我希望能向匈塞的战争难民提供粮食援助。”奥尔将昨天的手提箱带到了国王的面前,不等国王提问他已经将手提箱打开了,里边是方便面、鱼肉罐头、午餐肉罐头,速溶咖啡以及奶粉。

  国王的牙不太好了,不能干吃方便面,但用热水泡开的方便面味道十分香浓——没有塑料的世界无法调配油包,但加上香菇粉、虾米与干肉丁的汤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已经够味道了。

  国王一样样品尝后,把午餐肉罐头朝外单独拿了出来,且无师自通了把奶粉加进现煮咖啡的喝法,显然她很满意这个。

  “为什么叫午餐肉?”

  “切一块加上面包,就是一顿午餐。”

  “是纯肉吗?”

  “不,加了很多别的。我带来做样品的这一份因为加入了大量香料,所以成本比纯肉还高,但调整配比后,成本却只需要同等重量肉食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

  这年代的军品分两种,一种是供应军官的,一种是供应大头兵的。前者就是贵族标准,后者……能活着就行,甚至就算活不了但只要做个样子也可以了。

  “这可真是上好的军粮。”果然,国王很高兴,“给军官的肉食供应用它就够了,也可以把牛奶换成奶粉了,这更好运输和保存,我们还能省出点来,让士兵也尝到甜头。”

  “陛下,方便面比面包的保质时期更长。它是用油炸过的,也可以更好地恢复士兵的体力。”

  士兵一般长期吃豆子,偶尔会配一小块跟石头差不多硬的干面包,这种面包必须泡在豆子汤里才能进嘴,否则就是在难为牙齿。

  国王看着这些,却没有再谈论军粮的问题:“奥尔,我知道你是个行动派,但是,别着急。你不能想着一口气就把事情办完,想从容易松动的地方开始撬动。方便面确实很好,但我觉得它更适合成为普通市民的美食。

  当然,你可以代表诺顿向两国赠送军粮,财政部明天就会向你的公司发出订单的。”

  “……十分感谢,陛下。”

  所以,奥尔在王宫中等了一会儿,等国王向财政部和外交部下令,给奥尔拟出援助两国物资的公文。

  等待的过程中,他思考着国王说的“容易撬”是什么意思。军粮采购中的利益链?

  午餐肉罐头代替肉食,肉食……过去只是面对军官的采购,量少,质量要求还严苛,军需根本没什么甜头可捞,甚至火腿和肉肠还好,鲜肉的保质问题很麻烦,还总会让他们挨批,能统一换成午餐肉罐头,对于军需人员来说,绝对是大大的好事。

  奶粉、速溶咖啡也和午餐肉罐头同理。

  奥尔摸着下巴,觉得他能试着开发一下牛排罐头之类的,专门提供给军官。

  但方便面是面向普通士兵的,这玩意儿蓝星被称为垃圾食品,但就和炸鸡这种垃圾食品一样,在这个年代高油、高碳水的食物,对于底层人来说是滋补佳品。可军需采购部和之前大量购买黑面包的商人,早就是多年合作了,甚至可能就是军部某些人的私人企业……

  确实,这些东西还是先面向普通人出售吧。

  奥尔在拿到要的东西,离开王宫后,分别前往了匈塞与普士顿的大使馆。在匈塞使馆受到了布勒裴大使的热情欢迎,对方甚至没问什么是罐头,就握住了奥尔的手,当场激动地哭了出来。

  普士顿这位大使——麦考利·法必妥伯爵,就让奥尔很是不舒服了,对方从看见奥尔的一瞬间开始就眉头紧皱,面对奥尔伸出的手,迟疑了半分钟才伸出去握住,当奥尔拿出转赠文书的时候,他也是没问什么是罐头,但是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不耐烦和厌恶。

  “先生!先生!”奥尔刚从普士顿使馆出来,一辆禁卫军的车就朝他驶来,艾尔迪探出半个身子,不顾这是在使馆街上,朝着奥尔疯狂摇着手,“陛下要见您!”

  法必妥大使透过窗户看见奥尔坐上了禁卫军的马车,使馆武官站在他身边也皱眉看着外边:“伯爵阁下,看来这位蒙代尔先生确实……”

  “一个血族的杂种而已,女人总是这样,她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理智,总是会被感情左右。由一个女人主政,这个国家完了。假如未来诺顿的主政人选里还要加上一个血族杂种,那我们更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换了一辆禁卫军马车的奥尔一头雾水,他从王宫离开的时候坐的可就是禁卫军的车,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国王短时间内再次要见他?

  莫萨娜行动了?

  奥尔算是猜对了一半,因为至少表面上,行动的不是莫萨娜,而是教会。奥尔走入小会见室时,那三位已经让他十分熟悉的枢机主教们,就在国王的左手边坐着。

  奥尔向众人行礼后,很自然地在国王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三位枢机主教的眼睛都盯着他,随着他的落座,光明教的老熟人法鲁曼眯起了眼睛,正辉教微胖的真小人劳艾普笑得更可亲了,守律教的枢机主教一贯就像是个木头假人的雷奥索托还是面无表情。

  奥尔浑身都毛毛的,但依然努力保持表情不变。

  “蒙代尔警官,我们有件案子需要您的帮助。”是正辉教的劳艾普开的口,“这是一件十五年前的案子了,在当年,我们有一位教友失踪了。十五年来,教会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但一直没有结果,现在,诺顿出现了您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警探,我们觉得,到了可以重启这件案件的时候了。”

  “……”奥尔不是很正经地歪着脑袋,抱起了双臂,“我觉得,我有理由怀疑,诸位是随便找了个根本不存在的案子交给我,并且会在调查中找我的麻烦。”

  光明教的法鲁曼开口了:“这件事在民间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但国王陛下可以为事情的真实性作证。除此之外,我们也很乐意和您签订魔法契约,对,那种正经的魔法契约,约定了我们三人会在查案的过程中,为您提供一切的帮助,绝对不会对您造成阻碍。

  并且,我们承诺,只要您能破案,我们就不会在波塞科尼给您招惹麻烦,甚至撤回波塞科尼全部的教职人员也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您得把我们的失物找到。”

  法鲁曼顿了顿补上了一句:“至少是三分之一的失物。”

  这个鱼饵是真香,奥尔是真想咬,也正是太香了,恰好证明饵里有毒:“你们丢的是什么?一个天使吗?”

  守律教的雷奥索托哑着嗓子说:“三个天使。”

  “!”好吧,这个确实是大手笔。奥尔皱了皱眉,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雷奥索托继续说:“以及三位圣徒遗体,还有数箱未曾开封的圣物。您找回一个天使,或一个圣徒遗体,我们守律教就愿意召回波塞科尼的教职人员,并由教皇亲自到场,为您父亲和国王的亲自主持婚礼。”

  奥尔前一秒还在为这“失物”而震惊,后一秒就只剩下哭笑不得了——对了,好像国王的婚礼确实是需要高级神职人员主持,但假如他解决了这个案子,结局就是一个教皇给一个血族亲王和一个无神论者国王(她绝对是无神论者)主持婚礼?这可是太神圣了。

  正辉教:“我们正辉教也赞同。”

  好吧,现在是两个教皇了……或者三个?这画面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都让奥尔觉得美丽到让人难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