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好,我怀孕了”

  小九斤已经两天没有看见奔奔了, 说实在的,她有点小心慌,光是有爸爸的怀抱还不够。

  她总是在想, 奔奔是不是要飞走了?

  祖父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她还有点印象, 祖父说奔奔总是喜欢往外跑, 恨不得插俩翅膀像大雁那样在空中自由飞翔。

  飞呀飞,最后还是要回家的。

  小九斤有一个特点很像爸爸,那就是喜欢一个人冥想,默默地观察,默默地思考。

  许青沉小时候就这样,独处的时间最久, 无论是家人还是同学都不能打扰他, 渐渐地,他也成了别人口中‘古怪’的人。

  奔奔不在的第三天...

  小九斤趴在窗边思考, 坐在玩具堆里思考,吃饭的时候思考, 躺在摇篮里思考。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她的小身体在婴儿床里翻来滚去。

  爸爸开门进来了, 带着树叶的香气走到她身边。

  她睡眼惺忪,含着手指, 唔噜噜地吐出两个字:“爸爸..”

  男人俯身把她从摇篮里抱了出来, 她懒惰地趴在爸爸的肩膀上, 打着小哈欠, 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

  爸爸抱着她走出公主房, 下台阶, 穿过客厅, 来到院子里。

  笙笙在院子里呢!

  小九斤一下子就苏醒了, 举起两只小手,奶呼呼地叫:“笙笙,笙笙!”

  时笙对她招手,满脸堆笑道:“小九斤,睡醒啦?”

  “嗯嗯,笙笙,抱抱呀。”九斤伸直胳膊,想要大哥哥的怀抱。

  每个大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笙笙怀里有一股清爽的橘子的味道。

  时笙正在给师父泡茶,擦干净手,从许青沉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

  “师父,你喝茶。”时笙一手抱孩子,一手帮许青沉把品茗杯摆好。

  他都暗自佩服自己的本领,以后结婚有孩子不愁没经验。

  小九斤刚睡完午觉,精神头越来越足,恢复了小话痨的本质,坐在时笙的腿上问这问那,小手指指点点,时不时发出稚嫩的笑声。

  她指向天空,指着旁边的小池塘,指向自己的爸爸。

  许青沉坐在海棠树下,身上穿着一件高领白毛衣,一边喝茶一边翻看艺术册,没见到自己喜欢的工艺品,他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爸爸!”

  “嗯。”

  他回应了九斤,抬头朝时笙看一眼。

  徒弟越来越懂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时笙把九斤送回师父的怀里,一个人去后院画画了,拜师这么久,师父终于下达了任务,要求时笙一周内以峡谷为题完成一幅作品交上来。

  小九斤重回爸爸的怀抱,迅速安静下来,小手和小脚也不再乱动,每次被许青沉抱她都变得乖巧,倒不是害怕爸爸,就是潜意识的行为,或许是爸爸这个人本身就很安静,这种气场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许青沉翻开一本图画书,指着图片上的动物,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学:“松鼠。”

  小九斤重复一遍:“松鼠。”

  “再念一遍。”

  “松树。”

  “嗯,下一个,”许青沉翻一页,“虎,老虎。”

  小九斤嘀咕:“老火。”

  “虎,老虎。”

  “老虎!老虎!老虎!”

  许青沉满意地笑了笑,压压女儿的头发,再次翻动图画书,“九斤看看这是什么,狐狸,跟着爸爸念,狐狸。”

  “奔奔!”小九斤的注意力倏然跑偏,指着图片两眼冒星星,“奔奔呀!爸爸,是奔奔。”

  “不是奔奔,是狐狸。”

  “奔奔,就是奔奔,”小九斤开始哼哼唧唧,“我要奔奔,奔奔..”

  许青沉知道她是想’妈‘了,小朋友最常见的现象。

  他只好把图画书合上,轻声地哄着女儿。

  话说回来,沈煦川走了好几天,一个电话都没有,不关心他也就算了,连小九斤也不在乎。

  正想着呢,桌子上的无线固话就玲玲地响起来。

  许青沉没着急接电话,让女儿趴在他怀里吃果冻,先堵上了女儿喋喋不休的小嘴,然后才去拿听筒。

  他瞄一眼来电号码,心中冷哼。

  小疯子终于知道往家里打电话了。

  “哪位。”许青沉接起来故意问。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属于沈煦川独有的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低声传过来:“是我。”

  “哦,原来是沈先生,”许青沉的语气有点刻薄,“有事吗?”

  沈煦川才不在乎他的阴阳怪气呢,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心脏像擂鼓似的跳着,“老许,你来接我呗..”

  “?”许青沉感到奇怪,“去哪里接你。”

  沈煦川忸怩地说:“来S市接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许青沉的脑海里闪过两个念头,打架或翻车。

  还有一种可能,老毛病又犯了。

  “就是..”沈煦川抓了抓头发,拖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踱过来踱过去,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咕咕哝哝地说,“就是那个了,我的肚子,许青沉,你来接我回去。”

  “犯病了?”

  “不是。”

  许青沉心里本就存着气,没多少耐心,蹙起眉头说:“到底怎么了,不准绕弯子。”

  沈煦川就害怕听到他用这种严厉的口吻说话,好像一个专门抓坏学生的教导主任,“你还记得我是什么体质吧。”

  许青沉道:“何斯体质。”

  “嗯,”沈煦川应一声,“然后..我就怀孕了。”

  “我知道,”许青沉话接的很快,“九斤就在我怀里。”

  可惜不在一个频道。

  沈煦川朝天翻个白眼,无语又忐忑:“什么啊,我指的不是九斤。”

  “那是谁?”本来就不太明白的许青沉被绕的更糊涂了。

  在他还没有失去耐心之前,沈煦川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把话说清楚:“许青沉,你听好,我、怀、孕、了!”

  许青沉被后面的几个字镇住,保持一个姿势僵硬两三秒,然后扇了扇睫毛,声音倒是听不出来有波动:“谁的?”

  “放屁!”沈煦川气到跳脚,对着手机呸呸呸,“姓许的,你这没良心的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毒舌攻击我。”

  “是我的吗?”

  “不是,不是你的!”

  “嗯,看来是我的。”

  “不是...”

  “就是我的。”

  “我说不是!”

  他俩简直是各说各的,激动到语无伦次,虽然话没说到一块去,但两人的心却连在一起,彼此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煦川的肚子里有宝宝了。

  既九斤之后,他们迎来了第二个孩子。

  许青沉的心情不足以用惊讶来形容,他木然的反应没有一点伪装的成分。

  从来没想过,他和沈煦川可以再造一个小孩,对他来说等于奇迹。

  他在沉默中消化事实...

  另一头的沈煦川也不吱声了,将通话调成免提模式,手机摆在脸的前面,双手拖住脸颊,嘟起嘴巴等着许青沉开口说话。

  好半晌,许青沉终于开口,蕴含温暖的声音比音乐还动听:“宝贝,是真的吗?”

  他叫我宝贝,说明他在很认真的问。

  沈煦川现在比较敏感,听到亲密的称呼就受不了,连连点头答应:“对啊,是真的,我有点害怕。”

  许青沉赶忙安抚:“别慌,没什么可怕的。”

  “我就是紧张..”沈煦川感觉要哭了似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听到同样的结果也不至于这么慌,可能是...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很激动,我因为你才有的孩子,我们有了九斤不够,又来了一个,你不懂这种感受,只有意外怀孕的孕妇才懂,幸福又委屈的感觉,真是够复杂的。”

  在拿到医生递来的孕检报告时,沈煦川是愣愣地接过来,眼珠转了又转,一副呆萌好笑的样子,他的反应确实可爱,逗得医生都忍不住呵呵乐。

  他听到医生说:“小奔奔,你比你爸爸厉害,三年抱俩。”

  第一次怀有九斤的时候,沈煦川就想打电话告诉许青沉,让对方来S市接自己回去那时候心里没底,没有勇气说话,上演了电视剧里的带球跑情节,一个人灰溜溜跑到瑞士。

  这回他没有重蹈覆辙,他跟随自己的心意,在拿到结果后打通的第一个电话就是许青沉的专属座机,他想让许青沉来接自己,他想被呵护,这次他做到了。

  他不觉得丢人,他就是想让老许哄他,要做许青沉心中的唯一,谁也拦不住。

  打电话之前,他本来还挺淡定的,认为这或许是一个惊喜。

  可是当他听到许青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立马绷不住了,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助的状态。

  他把嘴凑到手机的话筒,带着哭腔说:“许青沉,我想见你,立刻马上就是现在。”

  许青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若有所思道:“宝贝,怎么那么容易..”

  一声宝贝让沈煦川的心情稍微平复下来,抽动着鼻子说:“谁知道呢,都说何斯体质受孕率低,我才回来多久啊。”

  许青沉无声地笑:“你玩游戏玩的太勤。”

  “别说这些了,”沈煦川捂住心慌慌的胸口,“快点来接我回去。”

  许青沉偏偏要嘴欠:森*晚*整*理“怀孕又不是断腿,自己不能回?”

  “我就是想让你来接我...”

  沈煦川掏出撒娇大法。

  许青沉耳根子软了,收起玩心,用温和又强势的语气嘱咐:“地址给海丝特,我去找你。”

  沈煦川乖乖答应,隔着电话亲他一口。

  “许管家,别走丢哦。”

  “不会,除非我死。”

  “呸呸呸!不准说这样的话!”

  “好了,别闹。”

  ....

  这边通话刚结束,许青沉立刻打通海丝特的电话。

  他让对方帮他接收地址,订好机票和酒店,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S市。

  其实就算沈煦川不要求他去接人,他也打算去S市,那边有专业的医生,他想当面问问具体的情况。

  “九斤怎么办?”海丝特话里有话地问。

  许青沉明白她的意思,遂了她的心愿:“你来照顾。”

  海丝特爽快的答应了。

  傍晚的航班,许青沉来不及吃晚饭,简单收拾下行李,带着小跟班时笙赶往机场。

  至于时笙为什么要跟在身边,并非是海丝特的安排,而是沈煦川的意思。

  时笙解释说:“怕您走丢,找不到东南西北。”末了,快速补充道:“这是师哥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师父冷着脸,一言不发。

  等他们到了机场,在候机室等待的时候,许青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事态本该有更合理的发展,沈煦川去S市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见叔叔,而是背着他去检查身体。

  如果他最开始就跟沈煦川去S市,那么他可以跟沈煦川一起面对结果,可他却是在电话里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

  许青沉的怒气高涨,当初沈煦川走了又回来都没让他感到这么气愤,这次他感觉自己又一次错过了重要时刻,他打通了沈煦川的电话,忍无可忍的将人数落一通,批评沈煦川做事太任性,见面就等着挨揍吧。

  沈煦川摆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那一套,两句话总结:“别叨叨了,我心乱!你快点来亲我。”

  “.......”

  许青沉无可奈何,直接把电话挂了。

  时笙把一切看在眼里,对于他们之间的对话着实摸不着头脑,什么隐瞒?什么任性?犯了什么错误要做好屁股挨打的准备?

  禁不住好奇心的作祟,时笙壮胆子问道:“师父,师哥他到底怎么了?”

  许青沉转过脸来,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震碎三观的话:“他怀孕了。”

  别慌,只是怀孕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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