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安惊慌失措,紧搂住傻子的脖颈,双腿环在他的腰上,即便如此仍觉不够,扒着人就往他身上凑,恨不得直接钻进他的体内。
嘴中不停重复,“蛇,蛇,有蛇。”
惶恐得连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其实从前他是不怕蛇的,毕竟是自小就长在村子里,见过几次以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打从心里底不喜欢,害怕的情绪很少,多的是厌恶。
但自从那年被蛇咬过一口之后,林淮安就极端的害怕蛇,在路上看到长条状的东西都要观望好久,停在原地几番确定不是蛇,他才会继续行走。
而刚刚那一眼他看得分明,长长的身子,圆圆的小脑袋,分明就是一条伸展着身体,蓄势待发的蛇。
一瞬间血液逆流,汇聚到头顶,身上的汗毛倏地一下就炸了开来,大脑空白一片。
被咬时的疼痛,以及将死时的茫然在刹那间涌现出来,骇得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全然不顾别的什么东西了。
以至于到最后就演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宋喻舟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连手都没地方放,呆呆地停在空中,耳听出他的恐惧。
“淮安,怕蛇吗?”
清清朗朗的语调,一如往常,宛若新雪初融落下的水滴,里面没有任何惶惶不安的情绪,让人感觉无比安心。
以他的理解,对蛇是什么东西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就如同小狗小猫,天上的雀鸟,不过都是非人的物种。
害怕的情绪很淡,仿佛过耳的微风,不足以引起他的变化。
远不及那时看到林淮安不醒,自己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树林中所产生出的深重畏怯感,所以宋喻舟不太能理解他现在的状态。
而林淮安满脑子都是山洞里的那只蛇,每每回想都愈发清晰,止不住地打了个寒噤,深深埋首到他的颈项间,弱弱出声,“别说话,万一它动了…怎么办?”
他被恐惧蒙昏了头,半分从前凌厉的样子都没有,像极了只受惊过度的小猫,全身的绒毛都炸了起来,躲藏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不肯再挪动半下。
“它没动。”宋喻舟轻抬了抬脑袋,从林淮安毛蓬蓬的发顶向下看去,扫视一圈,落定在被月光照亮的某处。
林淮安却不肯听他的话,就怕他说话声音过大,将那骇人的蛇给吸引过来,甚至起了想要捂住他嘴巴的想法。
不过手抖得过于厉害,才刚抬起来还没做什么的时候,傻子就又开了口,这次带着疑问的口吻,“淮安,蛇是长那个样子的吗?跟三郎以前见的不一样。”
“你别再说话了。”林淮安害怕地又往他身上挤了挤,身体更是向前蹭动了不少,紧紧相挨,隔着湿透的衣袍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意。
同样宋喻舟也体会到了来自林淮安身体里的炽热温度,不仅如此随着他的蹭动,还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从下往上蔓延,是从来没体会过的。
他不太舒服地推了推身上的人,“淮安,三郎不舒服,你下来。”
林淮安夹紧双腿,合拢手臂,“不下,我都说了有蛇,你让我下去是不是想让它咬我?”
宋喻舟摇摇头,却推拒得越来越厉害,而林淮安则是粘得愈加使劲,就死死扒在他的身上,仿佛只有如此才不会受到伤害一般。
“它没动,三郎看着。”宋喻舟难受得不行,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畏惧,“淮安不信,可以看,三郎不骗人。”
林淮安张口欲骂,却忽然想到这么久了,这蛇好像都没什么反应,而且照傻子那胆小的劲,不应该一直都没反应,况且他还说这蛇跟他见过的不一样。
有些不太对劲。
理智逐渐回笼,林淮安咽下口中的干涩,抓着傻子的肩膀,缓缓抬起头,接着停顿住喘出几口气,又做了些心理建设,才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往那处瞧。
瞟过一眼立马埋首回去,再在脑中回忆刚刚看到的景象。
长长的一条,圆圆的小脑袋,黑黑的身子。
是蛇没错。
但怎么…好像跟他那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就连位置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于是他又照之前那样子瞥过一眼,接着是第二眼,第三眼,最后直接撑住傻子的肩膀大胆回头看向那处,径直愣了住。
黯淡的月光下,黑长的东西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
却不是什么可怖的蛇,而是一根长长的枯枝,只不过形状有些怪异,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是根树枝。
原是他看错了,把这个当作成那吓人的东西。
“原来只是枯枝。”
林淮安顿感无语,心头的大石倏然落下,再回过头想要从傻子的身上下来时,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被什么极硬的东西给顶住了,轻轻一动感触就极端明显,还伴随有傻子奇怪的呼吸声,喷洒在脸上,灼热异常。
“淮安…”嗓音莫名低哑下去不少,染上暧昧旖旎的色彩。
都是男子,林淮安自然清楚傻子这是怎么了。
前几年他清晨睡醒后这种事时常发生,偶尔还会将亵裤弄脏掉,当然最后都背着他爹偷偷地清洗掉了。
不过这还是除了他自己外,第一次在别人身上这么直观的感受到,是一种很玄妙的体会。
林淮安有些呆滞了,愣愣问道:“傻子,你发情了?”
问出这话的下一刻,他就恢复了神智,慌慌张张地按住傻子的肩膀挣扎着就要起身。
结果也不知是起得过猛,还是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眼前猛地一黑,脑袋更是痛极。
他没抵挡住,瞬间软了身子又坐回到傻子的身上,不偏不倚,还是刚刚那处。
可谓是火上浇油。
宋喻舟哼出声来,不受控制地扶住了林淮安的窄腰,“淮安,身上好热,三郎难受。”
危险,很危险的情况。
林淮安勉力保持着清醒,撑着手还要再起,可他的身体却已到达了极限,脑袋昏昏沉沉,全身都开始无端发起热来,疲软得不行。
他暗道不妙,应是灌了雨的原因,惹上了风寒。
这搁在平时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开上几副药喝上一喝,再不济用些土法子捂出汗来,总能消下热去。
可现在他被困在山洞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又跟个不能自理的傻子待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这个傻子还发情了。
真是什么样的麻烦都叫他赶上了。
不待细想如何解决这些事情,林淮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就完全塌了下去,脑袋搁在傻子的颈项中,呼出的气都炙热得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无力地靠着宋喻周,化掌为拳打在他的胸口处,威胁道:“你…要是敢做什么,我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话音虚弱没有气力,到最后竟直接断了去,半点该有的效果都没能表现出来。
林淮安歪了头,胳膊有气无力地垂下,最后合住了双眼。
在晕过去的前一刻,他呢喃细语说:“我想…回家。”
意识仿佛漂浮在云间,一切感觉都如潮水般退去,包括身上的疼痛,以及逐渐变弱的雨声。
再次有了感知,已是不知过了有多久,还是贯入耳中的一段争执声将他给搅醒了去,似乎有两个女子在为什么东西争吵。
林淮安睁不开眼,但随着身体感官的恢复,听得愈发清晰,将她们说话的内容尽数收入耳中。
“我叫你别去管他了,他凭什么能得我们照顾,不过一个粗俗不堪的村夫,能勉强捡条命已经是主君的仁慈了,做什么还要去考虑他的身体。”
“可…话不是这么说的,主君让我们好好照顾他,而且还是三郎亲自对主君说的,也就是三郎的主意,我们不能违背的。”
“三郎,三郎,你一口一个三郎,要真是为三郎着想,就不该照顾那个杀千刀的人,要不是因为他,三郎能昏迷到现在还未醒?”
“这……”
话声戛然而止,变作啼叫不停的鸟鸣声,叽叽喳喳地响在耳畔。
林淮安脑袋迷迷糊糊的,一时没能理解过来她们话中的意思。
主君?三郎?
傻子昏迷了?为什么?
而且他们不是被困在山洞中吗,从哪儿来的人,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踵而来的困惑迫着他用力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乌黑一团的山洞,而是高高的床顶,华美不凡,用得布料一看就知是上好的绸缎。
加之身上的柔软触感,仿若躺在云中,飘飘忽忽的,很没有真实感,就像陷在一个美妙绝伦的好梦中,一切都透着不真实的朦胧感。
鼻尖轻微耸动,还能嗅到淡淡的、好闻的香气,跟那些泥土的腥涩气不同,更跟他屋中长时间存在的霉味不一样。
这不是他的屋子。
林淮安转动眼珠,从床上扫到床外,徐徐打量着每一处,仔仔细细,极为缓慢,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这是一个他做梦都无法梦见的精致屋子。
床旁边摆着个不高不矮的木桌,上面搁着面铜镜以及其他一些他没见过的东西。
在它对面陈设着一张软榻,落有个小几,其上的镂空香炉向外缓缓氤氲出香气,一缕一缕地悠然飘出来,又消散在空中。
见着这些,再加上全身那无法忽视的刺痛感觉,心里的猜想顿时成了真。
不是梦,他此时此刻就躺在那声名赫奕的宋府之中。
----
无意识间挑起火来的淮安,但他又不帮着灭,我们三郎可怜得很,心疼一秒。
搞得我现在就想写他俩doi,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