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其它小说>沉辞>第23章

  黄怡乐被带回警局时,邢沉刚好驱车进门。

  当时邢沉的脸色十分难看,那样子像是去催债失败还被骗了钱,浑身散发着“我非常不爽、极其不爽”的表情。

  向来最懂察言观色的徐智和沈照默契地把“队长”那声招呼憋了回去。

  邢沉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车后座还坐着一个女人,徐智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队长你说的另有安排不会是去相亲吧?”,就看到黄珂裹着一件薄外套下了车,一时两人大眼瞪小眼。

  徐智转念嘀咕道:“队长禽兽啊,就算为了应付叔叔阿姨今年要领媳妇进门的要求也没必要这么的近水楼台吧?你这样把人家项法医置于何地?!”

  邢沉锁了车,把车钥匙塞进兜里,闻言回头瞥了徐智一眼,徐智应激性地站直身体,“我保证不会告诉项法医。”

  “……”

  邢沉磨了磨后槽牙,“今晚全体成员加班,家里有事的给我打假条。”

  其实不用邢沉命令大家也有加班通宵的自觉——关于奚宜的案子上面一直催着结案,沈从良因为想揪出缘吧里的毒瘤一直拖着没结,他们刑一队的压力很大。这段时间大家伙没日没夜地加班不分内外勤地找线索,能查出目前这个成果已经算不错了,按照邢沉以往的性子,案子一日不结,他大概能一直在警局搭巢过日子。

  这也是刑警一队的同胞们最佩服邢沉的一点,他办起案子比谁都上心,次次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要说邢沉是为了立功也不见得,每次案子办成论嘉奖的时候他跑厕所比谁都快,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们身为人民警察,查案破案是天职,职责所在不敢邀赏。如果每破一个案子就要往台上站着背一次嘉奖台词,那我的脑细胞不得累死?”

  需要补充的是,他每次上台的致辞就一句话:“谢谢领导、同志们的信任,未来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一字不多,下次只会更精简。

  所以到现在徐智他们也吃不准让邢沉铆足劲儿努力干的原因是什么。

  总之他们才不信什么简简单单的职责所在的大道理,邢沉办案那不要命的样子大有谁敢作恶就他就跟谁过不去似的,可天下的坏人这么多,怎么可能都抓得完?

  邢沉见沈照他们就带回来一个人,问:“去嫖的那个呢,你们守株待兔也能让人跑了?”

  徐智轻咳,答:“队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男人是从七楼逃跑的。”

  邢沉瞟向沈照,沈照十分真挚地点头,然后方崇明就打来了电话:“沈照!我说你眼睛是不是严重近视啊?你给我说的跑路的那个,人家就是走路摔了一跤,你还说从七楼跳下来,你怎么不上天呐!”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监控我查了,要不要我现在发给你看看?”

  沈照十分认真地解释,“房间里我认真找过了,除了这个女人,没有其他人!”

  方崇明呵呵一笑,说:“你在跟我说幽灵故事呢?这个理由你有本事跟你们邢队说说?”

  沈照:“……”

  邢沉不轻不重地白了沈照一眼,拿过手机,说:“这家酒店是不是他们常去的地方,顺便查一下他们定了几间房,再看看两间房有没有暗格。”

  不等方崇明说话,邢沉挂断电话,沈照想反思也被邢沉打断。邢沉把手机丢回给他,“走吧,去会会她们。”

  后来沈照才知道——他是在躲沈从良!

  沈从良一听养病中的邢沉来局里了,还带回来一个重要嫌疑人,登时黑着脸走进观察室,准备对邢沉劈头盖脸一顿训——但邢沉似是早就料到沈从良的这一招,所以这次他亲自上阵审讯,不给沈从良打断的机会。

  黄怡乐和黄珂被单独关了起来,黄怡乐没人搭理,故而一脸菜色;黄珂倒是被邢沉亲自照顾了,但脸色比黄怡乐还难看。

  黄珂讷讷地说:“邢警官,虽然你被人耍了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你也不能拿我撒气啊,我又没犯什么事!”

  徐智挑眉,瞪大眼睛,“等等,什么叫我们队长被耍了?谁啊?谁敢耍我们英明神武的队长?!”

  邢沉:“……”

  -

  一个小时前,阿兰朵酒店1129房。

  外面的敲门声戛然而止,那人就在门口站着,邢沉握着门把,随时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不想突然听到门口的人喊:“老昌,你今天不是请假吗?你怎么来了?”

  当时邢沉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开门冲出去,果然——楼道里除了送餐的服务员,昌弘化一个鬼影都没有!

  后来经查才知道,那个送餐员收了别人的钱故意弄出的动静——昌弘化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他不仅能反侦察,还能揣测别人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他的谨慎可能让他准备了多种预设方案,今天的试探就是第一步。

  邢沉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黄珂会在那个时间点了宵夜,让昌弘化的试探就这么水到渠成!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所以他怎么可能让黄珂一个“目击者”逍遥快活?今天他不把她的秘密都挖出来,他就不姓邢!

  ……

  彼时。

  黄珂一点都不理解徐智明明很怕邢沉却还在幸灾乐祸,只好放下身段好声好气地说道:“那个,邢队长,你不是说让我参观你办公室的吗?要不咱换个地方聊呗?你这个……环境不太对啊。”

  邢沉呵了一声,“这就是我们办公的地方。你早点说完可以早点走。”

  “说、说什么啊?”

  “先说说那只录音笔吧。”邢沉转着手里录音笔,玩儿似的,一点都没有警察该有的严谨态度,让黄珂有些拿不定主意,“录音的问题,我不是说过了吗?”

  “我今天休假,无聊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那支录音笔拆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修好了。但奇怪的是,人家还帮我恢复了些其他内容,你要不要现在听听?”邢沉把录音笔放在桌面,推到黄珂面前。

  “……”

  黄珂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看,“我、我……”

  “还是不想说?那我来猜猜吧。”

  邢沉身体往后靠,十分轻松的聊天姿势,“你们删除的这段录音里没有任何可以指认昌弘化身份信息的内容,事实上,老昌在阿兰朵酒店工作这么多年,一直装作个哑巴,当论声音,我们也很难查到他身上。”

  黄珂紧张地扣起了手指。

  邢沉漫不经心地瞟她一眼,翻脚跷起了二郎腿——那不正经的态度看得沈从良很想过去把他拎起来暴揍一顿。

  邢沉继续分析道:“但让我起疑的,是他们的说话内容——作为缘吧里的老人,奚宜应该知道客人的个人隐私十分重要,不能随便打探,但是期间她却一直追问昌弘化的真实姓名,为什么?”

  黄珂的眼神慢慢地变得有些机械,但她还在克制,她说:“录音的内容确实是我删的,我觉得它没有用,怕引火上身……”

  “的确,单凭那段录音确实证明不了凶手。凶手的心思极其缜密,缜密到让你想不到的可怕程度。你当时是通过通话在录音吧,当黄珂故意说出自己有艾滋病的时候,昌弘化就已经警惕起来了,所以他能发现并掐断你们的通话并不奇怪。”

  邢沉静静地凝视着黄珂,说:“而你删掉那部分,是为了掩盖奚宜死亡的真相,掩盖奚宜故意招惹昌弘化的事实,我说的没错吧?奚宜一直想给你们留下线索,或者说,她想给我们警察留下证据,可惜到最后都没有得逞。”

  黄珂的表情变得有些麻木,眼神里勾着冷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邢沉挑眉,说道:“中间录音停了一段时间,我想这个时候昌弘化应该去洗澡了,而恰在这个时候,奚宜去接了一个电话,所以我猜你们的通话不得不被打断。”

  “……”

  沈从良对此有些意外,“这些线索他是怎么找到的?怎么之前没说?”

  观察室里的一个小警员说:“邢队说他下午无聊的时候过来和那个陈春花聊了几句——沈局,这是邢队的原话,他就是让我这么转告你的。”

  沈从良:“……这臭小子!”

  “对了沈局,死者尸体不久前已经被带回去了,邢队说死者为大,不能一直拦着她回家的路,那位家长虽然面色可憎不配为人母,但她经过两天的面壁思过已经有所悔改,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沈局,您别这么瞪我,这也是邢队的原话。”

  沈从良嘴角一哆嗦,站在一旁的沈照忙问:“可是陈春花不是说她手里有我们‘勾结’的证据吗?”

  小警员说:“这,就得去问问邢队了。”

  “……”

  沈从良隔着厚厚的玻璃指着邢沉,“这臭小子是不是要上天了?我让他回去休息他就是这么休息的?!怎么不疼死他还!”

  沈照默默地叹了口气——咱队长是拼命十三郎,哪是随随便便一句休息就能被打断的。看来审讯结束后队长又要被叫去批评教育咯。

  黄珂卸下所有的伪装后,整个人变得些许憔悴和阴森,她用力地抠着手指,嘴角冷笑,“既然你都看穿了,还问我做什么?!”

  邢沉放下二郎腿,稍稍坐直身体,说:“首先,你不用感到愧疚,奚宜的死和你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甚至——我认为奚宜并不是一开始就决定牺牲自己报复昌弘化,她的心灰意冷,只是因为那个电话。”

  黄珂一愣,脸色立马变了,“那个电话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