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都市异能>藏好我的鱼尾巴>第79章 狸花

  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不大不小, 这个时间点,很多宿舍是开着门的,祈玉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隔壁许多脑袋已经支出了门框。

  白邙迅速把东西捡起来, 转身离开。

  恰巧撞到了洗澡归来的巫云深和晚自习回来的温思良。

  这两人显然在转角站了有一会儿了, 因为一时进不去宿舍的关系,看完了全程。

  走廊狭窄, 三人面对面。

  巫云深换了个手拎洗澡篮, 目光瞥向紧闭的宿舍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白邙叹气:“就是。”

  巫云深倒吸一口凉气:“分了?”

  白邙耸肩。

  温思良一头雾水:“分了, 什么分了?”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温思良把最近的事回想过一遍,忽然明白了, 又宁愿自己不曾明白。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自己的学弟:“跟祈玉在校外同居的竟然是你?难怪最近你总是问我祈玉在不在宿舍, 是不是带着他的蛇,等等,他竟然是gay???”

  白邙:“……”

  巫云深:“………”

  巫云深拍拍某人肩膀:“别问,用心去感受。”

  温思良:“??”

  窒息的安静中, 白邙侧身, 快速下了楼梯, 其余两人往回走,一路上都安静如鸡,沐浴着来着一扇扇门后的同学们好奇的目光。

  见身旁的人还想说什么, 巫云深却再次摆摆手, 拍他肩膀:“实在感受不出来的话……”

  温思良看着他。

  巫云深说:“就早点睡吧。对了, 今晚我们要出去, 不用给我和阿玉留门。”

  “……”

  温思良无言半晌,“总感觉我仿佛已经失去了你们。”

  巫云深笑着安慰:“怎么会呢阿良?自信点,你从来就没拥有过我们啊。”

  温思良:“……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事实。”

  两人边说边用钥匙开了门,宿舍内只开了半边的灯,祈玉独自坐在电脑前,不知在看什么。

  “我给你俩带了宵夜。”温思良拿着带回来的甜品,假作不经意地靠近。

  祈玉说了声“谢谢”就接过那碗双皮奶,并没有对电脑屏幕做什么掩饰。

  所以温思良一眼就看到了屏幕里,搜索输入框里几个醒目的大字——公猫绝育的注意事项和准备工作。

  浏览器顶端还有好几个别的窗口,分别是:猫咪绝育的好处、公猫绝育现场、公猫绝育后小笋尖还会冒出来、公猫绝育是否能彻底去势……

  只有开头第一个窗口不太一样,只有两个字:炮友。

  “你要养猫?”温思良的目光被浏览器里一块块被麻倒的猫饼所吸引,忍不住问。

  “不,”祈玉挖了一块奶白色的布丁,放进嘴里道,“只是最近好像染上了阉瘾。”

  “烟瘾?”

  温思良这么重复了一遍,忽然自己悟了,此yan非彼yan,顿时目瞪口呆。

  祈玉给他点开了另一个浏览器,里面是一则校内志愿者组织的推送。

  内容一目了然:校团委志工部准备开展一项计划,那就是不断绑架校内的流浪猫猫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送去做绝育。

  然而校内流浪猫之多,光靠个人、或单独的几个组织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所以呼吁学生们都献出一份力,哪怕只是拍张照确认猫咪的存在,介时志愿者组织会派人前往绑架。

  目前,志愿者正在如火如荼地招募中。

  祈玉说:“我决定效忠这个于组织。”

  说这句话时他整个人都有种敢为天下安、星星敢燎原的气势,那种决绝的口吻让温思良肃然起敬:“……可以,牛逼。需要我帮忙么?”

  祈玉摇头:“你好好学习,早日上岸就足够了。”

  温思良挠挠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但脑子里面已经被各种编程语言填满,只能用仅剩的空间努力思索了一下,最后道:“好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记得叫我,我先去洗澡了。”

  巫云深挤进两人中间,哈哈笑道:“快去,趁现在人少——记得带钥匙,等你回来我们应该都出去了。”

  祈玉微讶:“出去?”

  巫云深:“之前不是说好的吗,陪我出去玩,你都答应了的!”

  赶在这人发病前,祈玉赶紧点头:“去去去。”

  刚好转换一下心情。

  *

  “……不行。”

  “不行。”

  巫云深:“不行!我不允许!!”

  祈玉无奈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时钟划过“8”字,夜色已深,本该是人类在卧室里穿着睡衣咸鱼瘫的时间。

  而他们却在某酒吧一角,活得像身处两个季节。

  祈玉一身毛衣长裤,连脚上都是加绒马丁靴,斜在卡座里,像条长了毛的咸鱼。巫云深则完全相反,他身上穿的是一尘不染的浅色衬衫,几粒纽扣未系,敞出了颇为浪荡的风格,袖口卷边,十分不羁。

  此刻这个精神小伙正在揽手机自照,显然对自己的造型非常满意。

  而在两人右手边,是一排排的面具,日式狐面、欧式假面,应有尽有……无奇不有。

  甚至还有中国特产舞狮头套,在一排面具里格外吸睛。

  祈玉简直无语,他实在是没想到巫云深说的“玩”,是到酒吧参加所谓的假面派对。

  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巫云深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来嘛,这是大学城里五所大学的社团联手举办的,只是借了酒吧的地方,里面都是学生,很安全,完美创造相亲……不是,玩耍环境……不是,你不能自己脱了单就不跟我玩,我也想尝尝爱情的滋味啊呜呜呜——”

  不知是被哪句话打动了,还是单纯的不想被啰嗦下去,本来想走的祈玉就这么黑着脸,被巫云深拉了进去。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巫云深的能折腾程度。

  桌上两个酒杯都只剩了个底儿,位置都在巫云深前,鸡尾酒并不怎么醉人,巫云深正打算叫第三杯。

  祈玉面前的则是一杯柠檬可乐。

  一开始他被忽悠得点了一杯号称“只是饮料”的粉红色饮品,饮品名叫“猫爪”,造型也很可爱,粉嫩的液体中间是雪白的猫爪子。

  然而祈玉喝了小半杯就感觉不太对劲,好在他习惯,没直接对嘴喝,而是拿了只空杯子尝试。见状不对就干脆直接扔给巫云深了——哪怕度数再低,里面也有酒精。

  因此巫云深连干了两杯。

  他不喜欢那种度数低还甜唧唧的酒,但是扔掉又太浪费,贵着呢。

  “来酒吧不喝酒,你是异端吧。”胡搅蛮缠也不管用,巫云深只好罢休,在旁边吐槽,“你酒精过敏吗。”

  祈玉隔了会儿才回答:“不过敏,但吾好醉中刀人,还是算了。”

  巫云深看着那杯快乐水的目光如同注视阶级敌人:“哪这么容易醉啊,而且还是加了柠檬和冰块的可乐,你是喜欢专门在肯打鸡吃昂贵可乐的小朋友吗?阿玉,好丢人。”

  “……你在看不起快乐水?”

  祈玉撑起半边身子,脸上有点红,指着那杯深色液体,“这可是无数人苦难中的快乐源泉,承载着多少哪怕再痛苦也要往前走的希望,你知道有多少人是为了能在夏天再喝一口纯正的冰柠檬可乐而努力地活到下一个夏天!给我向可乐道歉!”

  “……”

  巫云深满脸震惊:“我的好哥哥,你喝可乐喝醉了?”

  两人面面相觑会儿,祈玉又躺回去了:“这派对什么时候结束?”

  “你急什么,还没开始呢。”

  看着祈玉呆呆的脸庞,巫云深解释道:“九点开始舞会,那边舞池看到了没?放心,大家都带着面具,谁都不认识谁,尽管放飞自我。”巫云深说,“话说你不是选了交谊舞课?刚好可以练练啊。”

  祈玉认真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有道理,于是迟缓地点了点头。

  随着时间一点点逼近九点,巫云深用眼可见的有些激动,有些不安。

  他再次看向身边的咸鱼,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牛角梳:“我给你弄个发型。”

  祈玉已经快睡着了,轻轻摆手:“不用……”

  “可是都乱了!”巫云深试图靠近,“不要害羞——”

  恰巧此时,手机铃声的响起拯救了祈玉。

  叮铃铃——

  “喂……”祈玉迅速拿出,看也不看就接起来——然后就被来不及止住冲势的某人撞到了一边。

  “啊!”

  混乱间他的膝盖撞上方桌,杯中可乐的液面明显晃荡,祈玉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手上没拿稳,手机顿时摔在沙发的另一头。

  两人摔成一团。

  “……对不起。”巫云深捂着自己的胳膊,方才他也撞了,但这事纯属是自己作出来的,也只能忍着痛关心祈玉,“你疼不疼?”

  他越过祈玉伸手够到手机的位置,讨好地还给前者:“喏……啊,你没事吧,要不我给你吹吹?”

  祈玉陷在沙发卡座的拐角深处,抱着膝盖懵了好久,目光逐渐不善:“你给我滚下去。”

  巫云深火速滚到沙发另一头。

  祈玉拿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忽然僵住。

  宛如一桶冰水灌下,让他因为酒精而不断发热的脑袋迅速降温,难以言说的感情袭上心头,然而那一瞬间的冰冷过后,酒吧里昏暗的环境和迷离的彩灯让他的大脑更加蒸腾。

  对方还没有挂断。

  “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掉了。”半晌,祈玉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轻声说道。

  酒吧里的音乐忽然一变,轻缓的民谣变成了动次打次的三拍子节奏,灯光也跟着骤然改变,全部向中心的舞池聚焦、旋转、变换。

  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纷纷笑着转进去,面孔隐藏在漂亮精致的面具后,大方地牵起随即舞伴的手。

  与纯粹的酒吧蹦迪不同,这里没有燃爆的音乐,也没有激情的尖叫嘶吼,男士绅士地伸手,女士受到邀请后选择心仪的对象,就可以拥有一场全靠缘分的邂逅。

  “跟谁在一起呢。”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听起来格外低沉,“平时你也一直被男人缠着吗,学长?”

  祈玉懒得解释,只是问道:“钥匙,是你让白邙给我的么。”

  “是。”秦昭顿了一下,“你可以随便处置那套房子和车,财产赠予的手续正在办。”

  ——赠予。

  祈玉冷声问:“这算什么,嫖资?”

  “嫖?”听筒里传来了一声轻笑,没什么感情,听在祈玉耳里却像是某种清醒的嘲讽,“别这么贬低自己,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各持所需,应付发情期而已。我想这段经历对我们双方来说,都还算愉快吧。”

  祈玉说:“你想的很好,下次别想了。”

  秦昭:“……”

  秦昭说出了教科书式的渣男语录:“我们不但种族不同,还是天敌,是不会被祝福的。”

  祈玉说:“你咬我脖子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秦昭说:“哦,我说的也很好,下次不说了。”

  祈玉:“……”

  同样的话被扔回来,祈玉却笑不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凭什么还能语气这么轻松地开玩笑?

  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对我说的吗?”

  “该说什么?”

  “……”

  极致的愤怒袭上心头反而只觉得荒诞,无端端地,当时白邙说的关于“妖对感情的认识”的言论又浮上脑海,紧接着是楼焕前几天对他说的话。

  “……八岁后他才活得像正常人,但那只是观察人类行为后学会的伪装。”

  或许,在秦昭这种精神有点问题的妖眼里,对人来说最重要的情感,对他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而他对旁人做出的所有回应,其实都是一种机械性的镜像复制,而不是出自本意。

  对人类来说,情感缺失是种病,脑子有病。

  计较不了。

  越想越烦,祈玉趴在桌上,垂着眼,轻轻搓揉膝盖:“没什么事的话,挂了。”

  那边“嗯”了一声。

  祈玉轻嘲:“钥匙我不需要,让白邙还给你。”

  没有回音。

  “我不在身边的时候——”

  就当祈玉彻底放下手时,那边又传来了一句低语,“保护好自己。”

  祈玉僵了很久,忍不住想问一句,这句话是你自己想对我说的吗?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重新回到光怪陆离的现实,巫云深早已经转去了舞池,酒吧中间的桌椅已经被清场,只有边缘一圈不能移动的沙发卡座还留着,此刻也几乎只有个别人。

  祈玉手边的面具是随便拿的,最普通的半脸。

  他一口将桌前的可乐喝了个干净,刚好巫云深点的第三杯鸡尾酒上了,他看了那杯冰蓝色的液体好一会儿,仰起脖子,然后抿了……一口。

  甜丝丝的,到了喉间又有些灼烧感,味道很好。

  忽然一道阴影从身边打了下来。

  “这位先生,请问我能否有幸邀请您跳一支舞?”

  那声音非常温婉好听,又很耳熟,刹那间祈玉晃了晃神。

  楼焕?

  他眯起眼睛看去——是个带着黑白条纹状猫咪面具的青年。

  青年穿着浅色兜帽衫,短发微微卷起,似乎是一种非常漂亮的烟灰色,看起来非常柔软,整个人的气质都很无害。

  身高比自己都矮了一点,不是楼焕。

  此刻青年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稍稍弯腰,是邀请。

  与选修课偶尔上两节的学生不同,他应该是专门学过跳舞的,这一套姿势做的非常优美。

  祈玉的目光下意识落到那只素净的手上,只见修长的五指骨节清晰,指甲秀美好看,却不是圆润的感觉,而是一种……

  祈玉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醉了,否则怎么会感觉那双手有种尖锐到能伤人的错觉。

  祈玉本能地拒绝:“我不会跳舞。”

  青年却没有走:“没关系的,舞池里的很多人也都不会。”

  “可……”

  “就当是放松心情,您不能再喝了。”

  青年抬眼看向祈玉,抿着唇笑了笑,像是解释,“看着您这么漂亮的人独自喝酒,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祈玉心里想着我喝酒你过意不去什么,目光终于迟钝地对上了青年的眼睛,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双眼睛——

  如同一汪天下最温柔的碧水,在灯光下格外剔透,点点星子般的微光自中心辐射开,层层渐变,漂亮得不可方物。

  是一双碧色猫儿眼。

  祈玉猛地站了起来。

  “先生?”青年似是一愣,随即开心地伸直了手,“您愿意与我去舞池转一圈了么?”

  祈玉急急道:“你的眼睛——”

  “啊,您说这个啊。”青年恍然,扒了扒眼皮,示意祈玉看,“是美瞳啦,名字就叫‘猫星云’,是模仿的猫咪瞳孔。没有吓到您吧?”

  祈玉努力定睛看去,确实看到了透明边缘的轮廓。

  他有些失落:“哦……”

  青年却笑着挽起他的手,微微一错身,便架起了他的手臂,面对面道:“不是什么难事,跟着音乐的节奏走就好。”

  近距离看着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大概是酒精壮胆,神使鬼差的,祈玉点了点头:“好。”

  *

  先前的推断没错,在跳舞方面,青年果然很专业,即使带着祈玉这个手足不协调的菜鸡也能转得很优美。

  而且与曾经与橘老师一起跳舞的经历不同,青年从不会强势地带着舞伴走,而是顺着祈玉的节奏,脚步如水一般地全部包容。他似乎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哪怕是错的,也能在错误的步子上踩出新的独特舞步,不知不觉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温柔、体贴,丝毫没有压迫感,甚至连陌生人之间的拘谨都没有。

  明明是才见的人,不管从外表还是声音看,两人也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青年却给祈玉一种宽厚而强大的感觉,仿佛年纪与岁月沉淀出的容忍和柔韧——跟这种人相处会非常愉快。

  一舞结束,祈玉的脑袋因为酒精的原因有些晕乎,心情却比之前放松许多,那种摧心般的郁结已经消失了。

  对方功不可没。

  “谢谢。”他说。

  “没关系,”两人坐在吧台前,青年点了两杯冰柠檬可乐,推给祈玉一杯,“举手之劳。”

  说着,举起玻璃杯,喉结滚动,汽水瞬间下去了五分之一。

  “呼……舒服。”他眯起眼睛,满脸沉醉。

  祈玉的目光瞬间变了,变成了看知音的眼神。

  “请问先生怎么称呼?”他脱口而出。

  “嗯……”青年沉吟了一下,笑道,“就叫我狸花吧。”

  祈玉:“我叫——”

  “嘘。”

  还没来得及说完,青年便竖起一根食指在唇前,眨眼:“不用说,相遇是缘分,假名没必要知道,真名也不必追根究底。如果真的有缘,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

  一杯可乐很快见了底,青年也很快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背影,祈玉有些失落。

  这一切的发生都十足梦幻,那个青年美好得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来得突然,走得也潇洒,仿佛一个路过此地的游吟诗人,恰巧遇到一个失意的人,于是施以援手,共赴一支简单却肆意的舞。

  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他摇了摇头,喝完最后一口,起身,回到先前的卡座。

  带着两坨红晕的巫云深已经坐在了那里,对他挤眉弄眼。

  “有些人,说着当咸鱼,结果旋转自如如鱼得水水到渠成成都好多零……怎么样?”

  “……”祈玉问,“什么怎么样?”

  “那个跟你一起跳舞的小哥哥啊。”巫云深说,“不比秦昭好一百倍?”

  祈玉:“?”

  “算了,我不问了。”巫云深马上转移了话题,虽然无比生硬,“说我自己吧,其实我是来面基的。”

  祈玉脸色才缓和了点,有些期待:“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巫云深目光幽怨,看向远方,“谈了那么久,结果他只想419,而我渴望的是爱情。”

  祈玉:“……”

  真扎心啊真扎心。

  巫云深幽怨的目光又看向他:“你都不问我对方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人?”

  “……”

  祈玉揉了揉眉心:“怕你伤心。”

  “这有什么。”巫云深直接亮出了相册。

  祈玉认真看了会儿,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再仔细一想,这个人的眉眼,似乎跟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神似?

  照片里那帅哥同样留着长发,眉眼温和,但与祈玉懒得折腾头发不同,这人的头发一丝不苟扎着,更温文尔雅,有种艺术家的气质。

  祈玉抬头看向巫云深,看看照片,再看着室友。

  巫云深反而很大方:“是的,是不是有点像你?像就对了,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你的长相的。”

  “……”祈玉怀疑自己可能是喝多了,但后来想想,又觉得喝多的那个可能不是自己。

  他呆在那里,努力思索,“……啊?”

  巫云深桌前又有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他大概是打算一次性把店里所有颜色的酒都尝一遍,小抿一口,打了个酒嗝,嘟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就对你没感觉,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唉,算了,此事不要再提,来喝酒!”

  这几句祈玉没听清,但也并不想多问。

  直觉告诉他,还不如不知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祈玉妥协了:“喝酒吧。”

  巫云深:“……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不醉不归。”

  祈玉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我们都醉了怎么办?”

  “鸡尾酒能醉什么啊。”

  话是这么说,巫云深还是艰难打开微信,先给温思良发了个定位,再语音:

  “阿良,如果明天早上我们还没回来,你就来这里接我们。”

  “好了。”巫云深说。

  祈玉点点头,干脆放飞自我,要了杯牌子上看起来就花里胡哨的酒。

  然后喝了一大口,笑了:“好喝诶。”

  “这个度数很低的,别怕。”巫云深瞥了一眼,放心了。

  ——然后他就为这个鲁莽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巫云深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人喝鸡尾酒都能喝到神志不清。

  有的人喝醉了变傻变疯,有的人喝醉了大哭大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肾上腺素飙升,脸上变红,宛如打了鸡血。

  所有人都不例外。

  所有人都。

  “……”巫云深按了按耳朵,“你说什么?”

  只见他那漂亮室友向来寡淡的情绪此刻却如同熊熊燃烧,白净的脸孔布满激动的红晕,却满脸坚毅和悲壮:“我说,从前我们实在狭隘,拘泥于冗事凡尘,却为何不把此身献与祖国建设献与党!”

  他倏然站起,开口便唱:“青山到处埋忠骨,天涯何处无芳草,黎明之前身死去,面不变色心不跳——”

  “漫□□霞罩着我,胸中万杆红旗飘!”

  那一刻,巫云深仿佛看到了一轮新新红太阳的升起,太红了,太耀眼了。

  “你冷静点,”巫云深终于有点慌了,“倒也不用身死去心不跳……”

  “到明天!”祈玉抑扬顿挫地吐出三个字,然后拔高了声调,目光平静而持续悲壮地望向远方的群魔乱舞,又看向对面“伤痕累累”的人,运气,继续唱着他铿锵有力的□□,“到明天,家乡解/放红日高照——”

  巫云深大惊失色,扑过去想按他的嘴:“我求你可别唱了……”

  悲剧再次发生,一米七都没到的巫云深根本压不住一米八的祈玉,当下就被揭棺而起,深情地拢住两只手:“能把青春献给党,正是我无上的荣耀——”

  巫云深痛苦面具:“好,荣耀,到明天,就打入党报告!话说是不是有人在看我们?有吧,你快闭嘴啊,我怕我们要因为敏感词被抓走关小黑屋锁个三天三夜……”

  然而这时候说什么都为时已晚,眼见巫云深露出快要落泪的表情,完全沉浸在歌剧里的祈玉目光迷离地看了会儿,悟了,长歌当笑:“别担心苦痛悲愁我受不住,再重的担子我也能承担,怒火烧干眼中泪,革/命到底志如钢!”

  巫云深:“啊啊啊——”

  “……你们还好吗?”有人问。

  “不好!”巫云深快速看过去,见是刚才跟着祈玉一起跳舞的小哥哥,忍不住当场爆哭,“救命啊,我真的没想到他喝了酒会这么红……”

  祈玉跟着看过去,睁大了眼睛:“老狸——我的战友!”

  “?”自称狸花的青年宛如被雷劈中,足足僵硬了五秒,竟有些哽咽,“是我的错……”

  他二话不说转身,打了个电话,依稀是在劈头盖脸地骂人,再回来时,神情已经变得坚定,“我送你们去附近的旅馆吧。”

  巫云深抹了抹眼睛:“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保险起见我还是想问,那个,请问你与阿玉是之前就认识吗?”

  青年:“大概之后会认识吧……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助你们。”

  说着,他伸手,直接劈晕了祈玉,然后将后者轻轻松松就背了起来。

  巫云深惊了。

  对方的身高并不比他高多少,但动作间根本看不出吃力,简直就是金刚芭比。

  “走吧。” 青年摘下面具,笑了笑,说。

  巫云深又忍不住发起了呆——好好看。

  被酒精侵蚀的脑子根本想不出像样的形容词,只觉得内心深处像被一根软毛挠了挠,根本移不开视线。

  青年却没有多言,已经率先一步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鱼宝唱的是《江姐》里的歌曲选段

  枣:妈,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渣男!!

  这章发红包~

  ps毕业好烦,我不想毕业不想当社畜呜呜呜

  这几天还做了根管,没打麻药,走得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