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小说>都市异能>藏好我的鱼尾巴>第29章 本能

  “……”

  “……”

  祈玉看着面前一根竹竿似的男生, 问:“秦昭呢?”

  白邙看着面前两手空空的学长,问:“裤子呢?”

  祈玉:“原来那条裤子是你的?!”

  白邙:“原来那条裤子是借给了你?!”

  “……”

  “……”

  三分钟后,两人坐在奶茶店里,终于弄清了始末。

  白邙扶额:“难怪了, 那天昭哥忽然问我要条干净裤子, 说他的裤子太长,那个人穿不了。当时我手边只有一条, 还刚好是新买的, 就顺手给他了……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妖精呢?”

  祈玉刚想说什么,耳朵就一动, 抓住了两个字——“妖精”。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个词他只会以为是个形容,至于现在……

  祈玉灵机一动,压低了声音:“我们是在一个酒吧遇到的, 我的裤子不小心被泼了水, 才会麻烦他。”

  白邙一脸懵逼:“哦,没事,一条裤子而已,不用特地告诉我。”

  祈玉却摇头:“不, 其实我想问的是, 秦昭经常去酒吧玩吗?”

  “就算你问我这个……”

  祈玉看着白邙的眼睛, 轻轻吐出两个字:“——‘桃源’?”

  啪。

  白邙拿在手里把玩的钥匙落在桌上,发出清脆地一声响。

  “038在吗,你的两杯奶茶好了——”

  “……我去拿。”祈玉起身。

  等他回来时, 白邙脸上的懵懂和笑意已经消失了, 面容冰白, 眸光沉沉, 嘴唇绷成了一条线。

  他不笑的时候显得下巴更尖,脸型整体偏瘦,虽然是很网红的锥形脸,五官也很好,但看起来却有种阴冷的凶相。

  祈玉将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给。”

  白邙的声音也很冷:“你在桃源哪里遇见的他?”

  祈玉抿了一口奶盖,道:“地下二层。”

  白邙却并没有动奶茶,他看了祈玉会儿,眼珠似乎越发清透。

  ——那是瞳子在不断收缩的原因。

  祈玉目睹这一幕,鼻尖微动,熟悉的泥土腥味悄悄出现在空气里。

  与青青很像,又不同。

  “你身上没有妖气。”白邙轻声问,“你是什么?”

  祈玉心中一荡,知道自己误打误撞撞对了。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连点成面,他忽地想明白了什么:“——你是蛇?”

  白邙张了张嘴,猩红的舌尖探出一瞬,又收回。

  那几乎是蛇类动物标志性动作,祈玉眼皮微跳:“那……秦昭是什么?”

  白邙道:“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祈玉双臂交叉,撑在桌上:“那晚带走青青的是秦昭,你跟他一个宿舍,又是一条蛇。青青回来后就反常地到处爬栏杆,甚至开始筑巢,你不觉得应该先跟我解释点什么吗?”

  白邙听到“青青”两个字眸光就开始闪烁了,在听说小蛇竟然还在筑巢后,两眼通红低吼道:“小青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祈玉吼了回去:“白邙,你在以什么立场质问我?秦昭说没见过青青,还说你也养蛇,是德州白化种,是不是白蛇就是你本身?你们合伙骗我,抢走我的青青,还敢在这里问我什么关系?!”

  “……”

  白邙:“我们并不知道小青是被人养着的,他捡回来的时候,小青浑身都是土,怎么看也不像宠物蛇的样子。”

  祈玉更为光火:“那是因为青青出去玩的时候,秦昭把它从我身边带走了!”

  白邙深呼吸几次:“对不起。但我们其实对小青很好,我也……我很喜欢小青,我们两情……”

  祈玉闭了闭眼:“我不想听这个,白邙,我再问你一次,秦昭到底是什么?今天约我的本来是他,他为什么没来?”

  白邙自动忽略了后半句,在兄弟和小青之间衡量了一秒,开口道:“他是猫。”

  “猫?”

  “对。那种三种颜色的、随处可见的中华田园猫。”

  “……”

  祈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荒诞感。

  ——竟然是猫。

  是老虎,是狮子,甚至任何一种猛兽,他都不会惊讶,甚至还会叹一声“果然如此”,可偏偏是……是那种娇娇柔柔的猫?

  他就被一只田园小猫咪给吓得……吓得丧了那么多天?

  他心理准备做了那么多,就为一只猫?

  白邙见祈玉一脸梦幻的表情,竟是笑了笑。

  不知怎的,祈玉从那抹笑意中看出了“怜悯”二字。

  感受到对面正不善地看着自己,白邙赶紧收敛起表情,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问:“那个,我可以追求你家青青吗?”

  祈玉没有答话。

  白邙委婉道:“那你们出去玩的时候,能带上我吗?我本体也很小的,只比小青大一点。”

  祈玉开口:“秦昭……”

  白邙非常上道:“我这就把他叫出来,打还是揍随便你,我在旁边加油鼓掌。”

  “……”

  好像被误会了什么,但就这样吧。

  一只小猫咪罢了。

  于是祈玉说:“好。”

  两人达成共识,各自得到了收获,在门口分散开,各回各寝。

  回去的路上白邙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算了,管他呢。

  祈玉回到宿舍时,巫云深正在为直播做准备,见到他还很惊讶:“你竟然这么快就葬完裤回来了?”

  祈玉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什么裤子?一条青青的尿布罢了,也值得我埋葬?”

  巫云深:“???”

  嗡——

  祈玉对巫云深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电话:“喂?”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懒洋洋的,但背景音很嘈杂:“学长,听我室友说,你找我?”

  祈玉转身走出宿舍:“为什么来的是白邙?”

  “因为裤子是他的,而且我以为,你应该不想见到我。”

  “昨天是你自己说的‘要见一面’,你说话是放屁?”

  那边沉默了会儿,随即秦昭似乎是轻轻笑了声:“那么作为赔罪,我能有荣幸请学长吃顿晚饭吗?”

  “……”

  *

  祈玉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学南街前的拐角上,一条四方宽广的十字大马路。

  ——这是秦昭提出的见面地点。

  虽然这条街附近看着就没有什么饭店,但他勉强怀着对对方的信任,还是来了。

  距离约好的时间点还有十分钟,祈玉抬头看了眼天色,随着逐渐入秋,天色变暗得越发早。

  此刻不过五点不到,晚霞已经火烧般蔓延了大半片苍穹,柔软的红云顺着晚风飘摇,将灰蓝天际染成渐变色,瑰丽又奇幻。

  他仰着头,逐渐就把自己放空了。

  直到视线被一辆忽然靠边的黑色轿车占据,那车几乎是擦着祈玉停下的,让他不得不回神。

  祈玉皱着眉刚想骂几句,在看清车牌和车型后又闭了嘴,他向后退几步,忽然见靠自己这一面的车前窗被摇了下来,露出半张秦昭的侧脸:“看什么呢,上来。”

  祈玉:“……”

  浑浑噩噩地拉开了车门,在副驾上坐好后,拉下安全带。

  余光看到驾驶座上的秦昭竟然穿着正装三件套,头发都打了蜡,不似平时那般松散,干净利落,很有股社会精英的味道。

  果然是人靠衣装,气场都不一样了。

  秦昭注意到他的目光,率先开口:“早上被抓去公司了,刚跟群老不死的折腾完,不是故意鸽你。”

  祈玉人都要傻掉,抱着安全带,终于有了种这是位有钱人家的少爷的实感:“哦……哦。”

  秦昭看他一眼,语气有些无奈:“你别紧张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被抓了壮丁,车也不是我的。”

  说着,他左手将领带扯松,解开上面两粒衬衫纽扣,“不明白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又热又闷又麻烦。”

  祈玉:“……”

  不过几句话下来,倒确实放松了不少,祈玉问:“我们去哪儿?”

  秦昭:“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祈玉摇头。

  秦昭“哦”了一声:“那去吃日料吧,刚好,我要把车停过去。”

  ——这一去,就是晚高峰。

  高架桥上川流都息,一排排车动也不动。

  在漫长的等待中,祈玉已经完全随遇而安了,不管秦昭是豪门少爷还是妖怪少主,他都已经能完全心无波澜地接受。

  甚至还能看几眼旁边的方向盘,想象一下摸上去的感觉。

  在路程花费近一小时后,秦昭终于把车停了下来。

  但即使路上如此折磨,他的心情竟然意外地还不错。

  熄火拔钥匙,秦昭轻推旁边已经垂下来的脑袋:“学长,醒醒,下车了。”

  祈玉“唔”了一声,醒了,但没完全醒,目光还是迷茫的:“到了?”

  他最近比较嗜睡,刚才车子又走走停停,十分催眠,都没注意到就睡过去了。

  秦昭看了他会儿,倾身,帮他把安全带按开:“这是停车库,要走几分钟。”

  祈玉瞬间清醒,赶紧推门下车。

  秦昭按灭了头上的车灯,跟着推开车门,走到另一边后,非常自然地勾住祈玉肩膀:“走吧。”

  “……!”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祈玉一激灵,他体温低,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受到秦昭的温度,灼得皮肤又痒又酥,像有小虫在爬。

  但这是男生间很常规的举动,推开又显得太矫情,他只好强忍下心头的异样,不动声色地稍稍退开了些。

  “脖子,还没好吗?”秦昭似是随口问。

  祈玉移开了目光:“前天晚上的伤,哪有这么快。”

  秦昭低头,隐隐约约的肉粉色从白纱的间隙透出来,这么近的距离,长发散到另一边,其实那几道齿痕也清晰可见。

  比不围还要勾人。

  秦昭舔了舔牙,态度却很诚恳:“抱歉。”

  “……”

  祈玉觉得自己应该说句没关系之类的,但实在过不了心里那条线,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走到一个不算大的店面前,秦昭轻车熟路地掀开日式海浪纹布门帘,松开了祈玉。

  祈玉就趁机往前走了好几步,确保距离超过了对方的手长,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典型和式建筑构造,木格子屏风,浮世绘花纹,纸雕灯,席子地,四方角落还有玻璃小缸,每个缸里都有金红色大金鱼。

  祈玉看了一眼鱼缸,触电般移开了视线。

  “先生,抱歉,自己的鞋不可以穿进店哦。”门口的服务生忽然开口,“如果不习惯的话,我也可以为您拿一双一次性拖鞋。”

  祈玉回头,发现秦昭已经踩着棉白色一次性拖鞋,外套也搭在了臂上,正躬身把那双皮鞋放上鞋架。

  “……”他说,“那请也给我一双吧。”

  等他换好后,服务员将他们带到包厢,两人走进去后,从外为他们拉上了门。

  包厢内还挺大,是改良的过的榻榻米,不用跪着。

  秦昭道:“这家的刺身挺新鲜的,寿喜锅也不错,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祈玉心里装着事,随便“唔”了一声。

  直到感受到对面的视线,他才惊醒:“哦,我都可以,你点吧。”

  秦昭点头:“那我都点了。”

  “嗯。”

  等上餐的时候,两人都保持着安静,气氛有些尴尬。

  祈玉不自觉摸上脖颈:“秦昭。”

  “嗯?”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关于那天晚上的事。”

  秦昭在玩跳一跳,闻言,拖着慵懒的调子道:“我问了,你会如实回答吗。”

  祈玉:“你可以先问问看。”

  “……”

  秦昭放下手机,抬眼,看向对面的祈玉。

  半晌,他说:“没有。”

  祈玉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睁大了眼睛。

  秦昭笑得温和:“同族身体发生了点意外,在岸上搁浅,帮一把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好问的?我又不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帮你,也不想要什么报酬。”

  祈玉呼吸一促:“那你请我吃饭……”

  “是赔罪,”秦昭道,“我没克制住自己的本能,伤害到你,我心中很过意不去。”

  三言两语就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理得一干二净。

  干净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

  祈玉发现自己处理人际关系上向来很好的脑子,此刻竟然一片混乱,极其复杂的感情占据了全部思考空间。

  无措、尴尬、恼火、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你咬了我一口,还顶了我尾巴,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没克制住”、“过意不去”,就揭过了?

  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门铃就在这时响起。

  秦昭扬声道:“进来。”

  于是门被拉开,几个服务生鱼贯而入,捧海鲜刺身盆的捧盆,放寿喜锅的放锅,点火的点火,砸蛋的……

  秦昭说:“这个我们自己弄就好,放着吧。”

  服务员:“好的,那我们先下去了,有事您按铃就好。”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秦昭夹了一块生鱼片放到祈玉碗里:“尝尝。”

  祈玉看着那片艳红的东西,感觉他夹的不是鱼片,是他的心脏。

  “不喜欢吗?”秦昭问。

  祈玉勉强笑了笑,把心脏沾了点芥末酱油,放进嘴里。

  “……!”

  被处理过得鱼肉滑得像绸缎,入口即化,芥末和酱汁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与他在湖里随便抓过的生鱼味道全然不同。

  秦昭又夹了一块:“虽然你也是鱼,但应该不会介意吃鱼肉吧?”

  完全不介意。

  甚至感觉到了天堂。

  祈玉感觉大脑都清明了,什么念头都齐齐消失,只有一个大写的字——好吃。

  哦,那是两个字。

  “我也喜欢吃鱼,从小就是。”秦昭道,“对了,我的本体是猫。”

  祈玉:“……哦。”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知道,他还向白邙打探干什么。

  两盆此身很快被消灭干净。

  寿喜锅这时也咕噜咕噜地烧开了,热气腾腾,香甜的味道发散在空气里。

  祈玉夹了一筷子肥牛,状似随口道:“你多大了?”

  秦昭回答地很快:“上个月满十八。”

  这么小?

  看着祈玉讶异的表情,秦昭摇头:“不要对比人类的十八岁,我生下来就是妖,生长速度比普通人类快多了。”

  祈玉似懂非懂地点头:“你父母也是妖吗?”

  “差不多吧。”

  “都是猫?”

  秦昭的神情有些古怪:“……不,我父亲不是。”

  祈玉筷子一顿。

  ——我父亲不是。

  这么说,秦昭的父母也不是同一个物种?

  “怎么说呢,我父亲有些特殊,甚至都不能算是动物吧,”

  秦昭挑眉,“怎么,你对我父母的种族有兴趣?”

  祈玉连忙摇头:“不,我只是……我只是有点疑惑,既然都修成了妖怪,还会有找同族……么?如果不是,相互间会有生殖隔离么?”

  话说出口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问的都什么东西。

  但秦昭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会儿,回答了:“生殖隔离啊,从科学上来说应该还是有的吧,只是我家有些特殊罢了。”

  祈玉:“特殊?”

  秦昭的神色更古怪了:“学长,你好像对我家的生殖方式很感兴趣?”

  祈玉低头:“……没有。”

  锅里的东西被捞的差不多了,祈玉余光瞄到了碗里的两枚鸡蛋,他赶紧拿起其中一个:“我把温泉蛋打进去了?”

  秦昭说:“打吧。”

  祈玉于是起身,顺手将落到额前的碎发往耳后别,秦昭注意到那只细巧的耳朵尖上一片绯红。

  这么嫩的皮肤,哪怕只是轻轻咬上一口,也会很快就流出血的吧。

  秦昭移开了目光。

  寿喜锅在靠桌的另一边,祈玉向前倾着身子,这个姿势让他与对面离得非常近。

  秦昭呼出的气仿佛就在他耳边,但那其实是寿喜锅的热气。

  祈玉视线有意无意朝对面瞥去。

  为了方便他动作,秦昭往后推了推,身体靠在椅背上,大腿也从桌上露了出来。

  合身的深色西装裤很好地包裹住两条腿,显得更长,这种裤子最挑人,腿粗一点或者短一点穿出来的效果都会很惨烈,但很显然,这种负面效果都与秦昭无缘。

  比平时更帅了,他想。

  正要收回目光时,祈玉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再看一眼。

  ……

  再看一眼。

  “……”

  “看够了吗。”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祈玉面色有些尴尬,强行把目光从某处拔走:“对不起,你……”

  你都站起来了,你没感觉的吗。

  看着都勒得慌。

  秦昭却连脸色都没改变,只目光乌沉沉的:“坐回去。”

  祈玉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锅子下面的火关小了。

  空气中的水汽失去了继任瞬间消失,两人的面孔清晰印在对方眼底,再也没有了遮拦。

  祈玉没有坐回去,反而双手撑上桌面,身子前倾,居高临下看着秦昭。

  秦昭微抬下巴,迎上祈玉的目光。

  他看到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表情还是镇定地,眼睫却颤动得厉害。

  纤长、黑密,弯的弧度很轻微,不卷翘,但十分衬他,漂亮得像振翅的蝴蝶。

  他在紧张,秦昭想。

  为了什么呢?

  祈玉吞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一样:“秦昭,前天晚上你为什么咬我?”

  秦昭道:“刚才我好像已经回答过了。”

  祈玉:“你只说‘没克制住本能’……你的本能是什么?谁的脖子你都会咬吗?”

  秦昭挑眉:“本能就是本能,就像那天晚上你渴水一样,难道我还要问你,‘哪条湖你都会去吗’?”

  “……”

  祈玉闭了闭眼,“可是你硬/了,对着我——你被我勾出了发情期,对吗?”

  他干脆走到对面,一手撑在秦昭桌前,另一手扯下颈间白纱,撩开头发,将半截雪白的颈子彻彻底底暴露在对方目光底下,“你知道你咬得有多深吗?你就……”

  不想再做点别的吗?

  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不,与其说是说不出口,倒不如说是被扼住了、说不出来。

  秦昭的目光很恐怖,气势也很恐怖。

  分明是很帅气的长相,可褪去温和的表象、笑容的遮掩,整个人的气质就陡然变冷,像是地狱鬼或修罗,有种冰冷的邪性,让人发自心底的恐惧。

  这一刻祈玉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本能”。

  心底的那个声音在疯狂尖叫,它说快逃,这不是你该招惹的存在。

  你的巢穴根本无法容纳这样的雄兽,它会蛮横地将你撕咬殆尽,然后用利爪圈出一片牢笼,不允许别的雄性再进入,也不允许孩子们的出生。

  你的巢穴应当是宽广而包容的,温柔地接纳过往的雄性人鱼,也会拥有许多可爱的孩子。

  你其实能找到那些金色尾巴的雄性人鱼的,不是吗?

  可……

  “祈玉,你想好了吗?”秦昭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着,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

  “我知道你的想法,‘搭个伴一起度过发情期,发/情期结束就一拍两散’?”

  他嗤笑,“但很可惜,你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引出我发/情期的人,也可能会是唯一一个,真让我得了手,除非死,我是不可能再放开的。”

  “你还有最后一点时间,趁我还能用理智对抗本能……从这里离开,我就当你没说过那些话。”

  “……”

  ——本能。

  祈玉恍惚看见十三岁的自己沉在冰冷的水里哆嗦,不算长的尾巴上一片鲜血淋漓,那是第一次变化基因不稳定的缘故;眼一眨,又变成了少年时代的自己,硕大的人工池子,一道锁链扣在颈上,永远没有安静的时候,随时随地被拖出水或扔入水中,呼吸不过来是家常便饭,就为了适应基因最深处的那种本能,然后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不顺应本能,就淘汰灭亡,这是他从小就被告知的道理。

  可——

  他用力地喘息,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眼睛湿漉漉地回头,将头发彻底撩到另一边。

  然后任由肩膀被一双早已等不及的手掐住,抓入怀里,死死摁住。

  颈后一痛,熟悉的战栗感再次席遍全身。

  秦昭将他压在了另一边空无一物的长桌上,用身体、和牙齿。

  紧接着是凸出的颈椎骨,那对尖牙像是要禁锢住这块骨头一般,在四周狠狠咬下。

  这样留下的烙印将形成一圈,四角也会因犬齿切入皮肤而沁出血珠,柔软的舌头却将骨头舔得湿润,在这份残忍下平添几分温柔。

  “啊——”

  祈玉发出了沙哑的痛呼,浑身发抖,却没有挣扎。

  他仰起头,雪白的颈上青筋尽显,喉结紧绷,嘴角却微微翘着,有种濒死的优美和疯狂。

  ——可如果我听从了你,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他在心里对那个声音狂笑。

  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你同流,更不会与你同化。

  “……”

  “你真漂亮。”

  秦昭松嘴时,目光从后将身下趴在桌上的人从头到尾欣赏了一遍,凌乱四散的头发、纤细柔韧的腰肢、还有……被贴身压着的两瓣软肉。

  “学长,你真漂亮。”他舔着牙,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祈玉回头时,眼尾一片绯红,下唇被咬出了一圈明显的白痕,又迅速充血、肿胀。

  他的视线还有些涣散,睫羽上挂着几点水汽,眉尖微微蹙着,有种难以言喻的魅色和媚色。

  “能拉我一把么?”瞳孔聚焦后,他轻声问。

  秦昭抓住祈玉伸出的右手,稍一用力,便将人搂入怀中,一起坐在了软椅上。

  祈玉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喟叹,道:“帮我把这个戴一下吧。”

  他举起团成一堆的白色纱缎。

  秦昭于是将纱绸抖开成一长条,轻轻围上祈玉颈子,在侧边将白纱尾收入里圈。

  祈玉努力勾了勾唇:“谢谢。”

  秦昭埋下头,用鼻子嗅他颈侧,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祈玉有点痒,把他推开了:“你是狗么?”

  秦昭耸肩:“不要刻板印象,猫的嗅觉也很灵敏。”

  祈玉:“哦,那你在嗅什么?”

  秦昭回答:“你的血和我自己。说实话我有点好奇猫跟鱼的味道混合会怎么样。”

  祈玉:“……”

  秦昭问:“你吃饱了么?”

  祈玉点头。

  说实话没有,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吃得下。

  秦昭明显也是相同情况,看了长桌一眼,就把祈玉放在椅子上,自己到了边上掏出手机扫二维码结账。

  “走吧。”结完后,他说。

  祈玉指尖一颤:“去酒店?”

  “等不及了,再憋真的要炸了,”秦昭这时才瞥了自己身下一眼,将外套搭在腰上,“直接开车去我家吧,反正也不远。”

  祈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闻言愣了一瞬:“哦……”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好像大脑被榨汁……